死卫进了房间,隔着浅黄色的幔帐能模糊看见男人是将女人整个儿的用身体抱住。
“王爷。”
楚天笑睁开眼,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女子见她呼吸依旧匀称便轻轻抽出手,起身出了幔帐,“什么事?”
“天魔宫那里出事了!”
就连一向稳重冷漠的死卫这时口吻也紧了三分。楚天笑负手而立,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来,“怎么回事?”
“当时的情况无人知道,进去的人再没有出来,天魔宫被炸成粉碎,没有一具完整尸体,所有人……都……死了……”
安静夜,蛐蛐声还在陪衬,可这样一个结果,这样一句话令空气骤然凝结。楚天笑很清楚,都死了,就是叶钧也不在了……
该死!没有人能这样让他吃亏,还没有人这样让他失败过!该死!
“砰!”
楚天笑转身,看见原本熟睡的女人不知何时醒了过来,锦被跌到地上她的眼顷刻间涌上泪花,盈盈泪光闪烁着空洞残忍的痛苦,他匆忙走进去将她抱住,妄想他能温暖她,能安慰她!
林暮雪抬起头,第一次看这个人的时候不带恨不带怨,也没有倔强,只剩一份残破的哀求和单薄的希望。她抓着他胸前的衣服,像个乞求糖果的孩子巴巴问他,“他是胡说的对不对?叶钧哥哥回来了是不是?”
“你说啊,你不是很厉害的吗?怎么会有人伤了叶钧哥哥呢?你告诉我是他骗人!”
楚天笑也痛,却并非是脆弱的人,他想为叶钧报仇应该会比祭奠来得更重要。可是他忽略了,忘记了,叶钧是她的支柱,是她唯一的希望。
他将她抱住,紧紧的让她贴近他的温暖,一字一句清清除除的在她头顶宣告着,“你放心,本王会替他报仇。”
那阴恨,那决然,神鬼畏惧。
“你骗我,你骗我,你骗我……”
林暮雪狠狠捶打着楚天笑,边哭边说,“你骗我,叶钧哥哥不会死,他说过要我等他回来的,他怎么会丢下我!怎么会……”
“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我要去……”
挣扎中,眼前一黑昏了过去,楚天笑稳稳接住她倒下来的身子满目担忧的将她放回床上,一颗心酸酸麻麻说不清个中滋味。
天,还没亮,他再不能入眠,痴痴守在她身边,脑海一遍遍都是刚才她无助脆弱的眼。她可以倔强,可以吵闹,可以失落,可以反抗,却不能空洞麻木!
死卫还跪在外面,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才听到楚天笑的吩咐,“去找,哪怕是尸体碎肢都给本王带回来。”
“是。”
“还有,盯紧纯嫔和十四,本王要血债血偿!”
“是!”
好久没做梦了,林暮雪已经好久没有梦到这样快乐的梦了,林暮风,叶钧还有她,他们三个人骑马,赛马……在草地上自由自在放声歌唱……
转眼,又是满世界的不离花,粉嫩粉嫩的情意和相思,叶钧还在那里吹曲子,吹着和他人一样能温暖她的曲子。她绕着他跳着笑着,唱着闹着,他永远宠溺得带着笑容,比阳光还要眩目。
他说,雪儿嫁给我好不好?
她说,好啊,我要嫁给叶钧哥哥。
她朝着空旷的蓝天原野大声喊着,要嫁给叶钧哥哥……
初秋的气息已经渐渐渗入,夜也开始会冷,林暮雪还是呆在楚天笑的卧房里,明明早起的时候都会觉得冷但夜里盖一条薄毯却睡的很香,她已经懒得去想那个人给的温暖,又或者她满脑子都是叶钧的样子已经放不下其他模样。
空荡荡的房间,熏着她最爱的鸢尾,烘着浅浅的暖炉,就连床上也还有余温,可是林暮雪丝毫不觉得这里能让她安心。
月悠伺候她梳洗好,端来了早餐,林暮雪默默吃掉,只是每次吃到一半就会落泪,看得月悠和云悠都心生悲伤。已近两个月,叶钧还是没有半点消息,尸体找不到,活人也找不到,但是大家都明白,叶钧怕是已经……可是楚天笑吩咐过了,所有人都不准在林暮雪面前提这件事!
月悠撤了膳食,边劝慰着林暮雪边为她沏茶,“小姐,池子里的莲子都可以采了,我已经吩咐云悠摘些新鲜的给小姐作糕点吃,一定很可口。”
“小姐,这是王爷昨日吩咐裁缝送来的衣裳,是藕荷色很好看的……”
“小姐,这鸢尾花簪也很漂亮,要奴婢帮小姐戴上吗……”
一直都是月悠一个在说,说两个人的话题,林暮雪的眼落到很远很远的外面,空洞麻木。已经很久,真的是很久很久都没再看到她眼里有神采了,甚至连她的背影都有浓浓的悲伤和绝望穿骨而出……
月悠看着她的样子,瞬间抽泣起来,一个闪神不小心碰翻了茶杯,滚烫的茶水都落到林暮雪白皙冰凉的手背上,月悠大惊失色,慌忙拿起眷巾为她擦拭,边轻轻吹着烫红的地方,“对不起,奴婢该死!这么烫的温度居然……”
说到这里,她忽然定下了神抬头去看林暮雪,她还是那一副空洞死寂的模样,如此滚烫的水烫到娇嫩手背都肿起了一大片她却毫无感觉……是心空了吗?是心死了吗?
月悠小心将她的手捧在怀里,哭到无法阻止,“小姐,月悠求求你,别这样好吗?你还年轻,你还有许多路要走,何况……何况你这个样子叶统领知道了也会难过的……”
终于,她的眼轻轻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席卷所有悲伤,她望着一脸泪痕的月悠勉强轻笑,问道,“还没有消息吗?”
月悠一颗心都要被她这副模样碾碎了,一个人的希望破灭了也许可以重新站好,可一个人的精神支柱没有了她要怎么才能重新站好?
“是……没有消息。”
林暮雪低下头,视线一点点模糊,泪水成了最后的陪伴,只有泪的温度她还能感觉的到。
楚天笑远远,远远就看见了她,如同破碎的瓷娃娃强装着最后的坚强,她又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