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还能找寻到属于纯嫔那浓郁的味道,所以林暮雪肯定她不是在作梦,所以她嘲笑自己的天真和痴傻。
她今天沦落到这样,全都因为楚天澈,而九死一生后的温暖,也是因为楚天澈!青双告诉她,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可是……父亲以死相报相保的十四王爷,如果她林暮雪去告发且不说没人相信,岂不是也辜负了父亲的一番心思?
天呐,该怎么办?
就这样顶着天花板想了很久,林暮雪只想离开。她没有办法再继续接受一个害死父亲的凶手对她的好。
阳光打在楚天澈的发冠上闪耀一种璀璨而富贵的光芒,林暮雪颤抖地双指在他颈后轻轻一点,若非是他困到极点的话她是根本不可能得手的。
王府的路,她很熟,哪里人少,她也清楚。
日头正盛,她苍白虚弱的逃离了楚天澈的温暖,人潮汹涌的大街上熙熙攘攘,满目琳琅,满目熟悉。呼吸着期盼已久的自由新鲜空气,林暮雪却高兴不起来,因为始终不知道要去哪里。
一品居二楼。
楚天笑摆了宴席等人,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依然不见有人进来,不过他也不恼,静静自斟自饮。
聂云站在身后看着阳光打在楚天笑宽阔的胸膛上,俊美无铸的轮廓永远带着叫人害怕的阴翳。修长的剑眉,深邃的凤目,刀削般的坚毅,只是原本纯洁无暇的雪白穿在此人身上也犹如终年不化的冰山。聂云记得,他从前穿紫穿黄穿红,而自小敏姑娘离开后他只穿白和黑,他的世界或许已经没有了色彩。
正出神之际,听得楚天笑淡淡问道,“什么时辰了?”
聂云的目光穿过楼栏去看外面的日头,却倏忽在人群中看见一道白影,摇摇晃晃,一头墨发垂至腰际,只这一眼他就能确定是林暮雪。
楚天笑半天不见他回答,于是顺着他的实现望过去,也瞬间定格。
记忆中,那个女子总是又蹦又跳,吵吵闹闹,即使到了这繁华的福安长街也总要惹出事来才肯罢休。但是此刻,她脚步虚浮,苍白挺直的背影成为热闹中唯一一幕叫人心疼的画面,如此跌跌撞撞行走在纷拥间。
她不是在澈王府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暮雪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因为强撑的缘故背后的伤口又裂开了,于是双腿像踩在棉花上一样无力,视线渐渐模糊成星星点点的灰暗。
“唉呦,这不是大名鼎鼎的林小姐吗?这是快要死了么……”
“不是充为宫婢吗?怎么出现在这里?”
围观的人渐渐认出了林暮雪,毕竟她这十六年里在这条街上没少闹事。听到议论,林暮雪下意识想绕开却被人堵在原地。她勉强抬起头,不耐烦道,“让开!”
“呦,还以为自己是将军府的小姐呢!”
“哈哈……”
几人嘲笑出声,百姓开始也指指点点。
“听说了没有,她在宫里向十四王爷献狐媚勾引主子,真是狐狸精,天生的贱货!”
“呸!”
指责唾骂声不断,人们的情绪也越来越激扬,林暮雪手握成拳,这一切都是因为楚天澈!可是,可是偏偏她又恨不起来……她不说不是不知道,皇帝极有可能也是知道事情真相的,他不愿杀自己的亲生儿子就让父亲来承受骂名!而这,也就是所谓的枉开一面不灭九族!
可笑,真是可笑!林振海戎马一生守护大楚安宁,到头来却成了大楚百姓唾骂的逆贼……
就这样,林暮雪被人群围住,谩骂不屑从四处袭来。
“王爷,要不要阻止?”聂云蹙眉问道。
楚天笑冷笑一声,挑眉望着聂云道,“你说呢?”
聂云被那一双冷漠犀利的凤目看得心尖一冷,垂首道,“属下多嘴。”
楚天笑转回身子,妄想继续安静抿酒,心却早已掉下了楼,听着楼下难听的谩骂指责,眉头越皱越深。
“狐狸精!宝宝看到了么,以后一定要离这种女人远一点儿,否则要倒霉的!”
“害了翊王又想害澈王,你这个女人真是恶毒!”
“啪!”
聂云被楚天笑一把摔碎的酒杯吓了一跳,看着他阴晴不定的神色心里异常忐忑。在他看来,王爷是很少有其他情绪的,而且他的心思一向也没有人能揣测的出来。
楚天笑瞪一眼楼下人群,眯眼道,“禁军统领和九门提督去哪了?任由这些人聚众闹事么!”
聂云冒冷汗了,直觉告诉他这两位大人要倒霉了。而此刻,人群中有一男子扬起手朝林暮雪受伤的脸颊而去……
“啊……”
惨叫让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男子的手被死死反扣“喀嚓”一声骨碎,听得众人后背一阵冷汗。
林暮雪又一次见到了楚天笑,清晰的意识里最后留下的还是楚天笑那双充满恨意的眼。她想,这次他会怎么惩罚她?
天笑哥哥,如果有一天你知道我从来不欠你什么的话,你会不会后悔呢?
楚天笑大步一迈,将坠落的林暮雪揽住,骤然觉得她的身子好烫也好轻。再看周围人群不解的眼神后,冷声吩咐道,“聂云,通知九门提督自己去刑部领罚。”
澈王府大厅。
府里所有奴仆颤抖着跪在地上默默承受着来自主子暴戾的怒气,因为林小姐不见了。管家与几个年纪大的仆人都觉得事情很严重,一直以来这位主子少言少语,也极少有事可能令他动怒,然而因为林小姐的失踪他已经杀了两名守门的侍卫,着实叫人害怕。
楚天澈在厅中来回踱步,深锁眉心,她为什么要走呢?为什么?
“王爷,属下听街上的百姓说今日在一品楼下见到过林小姐!”
听着侍卫的回禀,众人大舒一口气,而楚天澈更是一把揪起那人的领子问道,“现在她人呢?”
侍卫一个哆嗦拧起眉头,垂下了眼睛。
“说!”
“被……翊王带回府了……”
楚天澈的手突然一松,侍卫如获大赦般匆匆退下,满厅仆奴的情绪绷到极限,而来自澈王的低怒任是谁都能感觉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