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妇人诚惶诚恐,一个就在前面引路,另两个左右护持,小心翼翼带着黛玉等向里走。
“玉儿,不妨事吧?”尹祥熙紧紧走在黛玉身侧,软语温存。
黛玉俏脸微红,细声说道:“不妨事,你也小心太过了。”
正行走间,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从里面传来,未语先带笑:“是林妹妹到了么?可想死我了!”
紧跟着一个黑衣女郎便奔了出来,一把拉住黛玉的手巧笑嫣然:“林妹妹,这一路可辛苦你了!怎么样,熙哥哥没有亏待你吧?”
黛玉微微一愕,这个女子身材窈窕,腰肢纤细灵活,走起路来风摆杨柳一般,有着水水嫩嫩的皮肤,留着齐眉的刘海,挽着如云发髻,两道细细的眉斜飞入鬓,大眼睛眼梢微微吊起,透着精明干练,嘴唇薄而红润。——好生奇怪,这副相貌并不曾见过,可是她为何显得于自己如此熟络?
若是三师姐在侧,一定会认出,这不就是昔日的媚心?
黑衣女子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忙笑道:“怎么啦,林妹妹?三两年不见,就忘了姐姐了?姐姐姓佘,名叫滟波,出生在西子湖畔,我们做过七八年的邻居呢,你忘了不成?”
“是啊,我和滟波是中表之亲,令尊林老先生又是我的恩师,这些,一路上小兄不是都和玉儿说过了吗?玉儿还说分别数年,十分想念滟波呢!”尹祥熙也在一旁说道。
“是么?”黛玉心中疑惑,自己竟然完全想不起小时候的事了,似乎他们说的就是事实,只得歉然一笑,“可能是小妹近来有些劳累,竟然有些糊涂了。”
紫鹃雪雁赶上来笑着向佘滟波行礼问好,都说:“我们姑娘一路上可没少念叨佘姑娘呢!”
黛玉罥烟眉微微蹙起,真的有这回事么?既然两自己这两个贴身丫鬟都这么说,应当假不了,可是为什么自己仍觉得不妥呢?甚至对这位“佘姐姐”起不了丝毫亲近之心……
佘滟波请黛玉住进了自己的院子,院子里有五间正房,中间是一间宽敞的厅房,左右对称皆是一样的格局,一明一暗两间房舍,里间便是黛玉和佘滟波的卧房,外间一张大床安置丫鬟。
每天佘滟波早早起来,吩咐下人给黛玉准备早膳,两人一起用罢,或者下棋,或者读书,或者做针线,偶尔谈笑,相处十分融洽,黛玉渐渐把防备之心也去了。
只因她实在想不出,自己一个孤身弱女子,能有什么为这位家财万贯养尊处优的佘姐姐所觊觎的。况且她向来身边只是有两个丫鬟,虽说情同姐妹,但毕竟有主仆之分,自从和佘滟波相处以来才真正享受到手足之乐。
这一日,佘滟波与黛玉在花园里散步,似是无意间,佘滟波问道:“玉儿,你可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在西湖泛舟的趣事?”
黛玉蹙眉细想,终是摇了摇头,满含歉意:“姐姐,我这一向不知如何,竟然想不起小时候的事了。”
佘滟波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续道:“五年前林伯伯带着你们举家搬迁,就此我们失却了彼此的消息,而我爹爹也因为一场官司怒而离开杭州,一家人搬到了这座小镇……”
黛玉暗想,为什么我连父母双亲都想不起来了?眼波迷蒙,忍不住问道:“姐姐,为何……”
佘滟波不待她说完便嫣然一笑:“傻妹妹,你一定是想问林伯伯和林伯母如何放心你一个女孩子孤身上路,对不对?”
黛玉脑子一阵迷糊,竟然想不起自己前一刻想的是什么,似乎就是要问这些似的,便点了点头。
“虽然名义上你是只带着两个丫头来这里,其实还不是熙哥哥亲自去接了你来?前儿母亲接到了林伯母的信,说是这一两天林伯伯和林伯母也会过来呢,你这小妮子也就不必每日里思乡长叹了!”佘滟波说着,脸上露出促狭之色,抿唇而笑。
黛玉虽然有些迷糊,但听到父母亲要来,自然是喜不自胜,拉着佘滟波的手不停地问:“姐姐,这是真的么?”
佘滟波在黛玉额上点了一点,笑道:“姐姐何曾骗过你来?”
黛玉含羞带笑垂下头去,伸手抚弄身前的一株迎春花。
佘滟波叹道:“玉儿,你可真美!纵然我是个女子,又时常见你,却也总忍不住怦然心动!”
黛玉面上霞飞,轻轻一顿足,嗔道:“姐姐,你又取笑人家!”微微侧转了头。这一转头正看到一个痴痴站立的挺拔身影。
那人一身淡青色竹纹长衫,玉树临风、英气逼人。不是尹祥熙却是哪个?
黛玉的娇靥更红了,尹祥熙对她的情谊,她如何不知?且不说尹祥熙长得一表人才,又是满腹锦绣,光凭那一腔体贴入微的情意,就实属难得……她轻轻扯了扯佘滟波的袖子,低低的道:“姐姐,咱们回房去吧!”
佘滟波反而拉着黛玉来到尹祥熙身边,笑嘻嘻道:“熙哥哥,你是来看我的,还是来看玉儿的?”
尹祥熙双目凝注黛玉,嘴上却说:“自然是来看你们两个的。”
佘滟波扑哧一笑把黛玉向尹祥熙怀中一推,转身就走,一面走一面说:“咳咳,我喉咙有些不舒服,先回房去了,你们慢慢聊!”
黛玉被她一推站立不稳,软软地跌进了尹祥熙怀中,羞得俏脸通红,急忙站直身子,低垂着头摆弄手中的帕子。
尹祥熙不防备间怀中便多了一具温软的身子,一股淡淡的优雅的清香扑鼻而来,令人心神欲醉,心中不由得一荡,还不等细细体会,黛玉已经离开他的怀抱,远远地站开了。
尹祥熙咳了一声,向黛玉身边踏了一步,柔声问道:“玉儿,在这里住的还习惯么?滟波没有作弄你吧?”
黛玉只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直跳,她何曾与男子有过这样的接触,直连小巧的耳垂也红透了,低声答道:“一切都好,滟波姐姐待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