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来到贾母房中,就已听到一个叽叽呱呱的声音,黛玉微微一笑,这个女孩子好开朗的个性!刚才的一点不快很快消散。
转过去一看,当地正站着一个比自己略小一些的女孩子,浓浓的眉毛大大的眼睛,处处透着憨厚顽皮,身上穿的是一套石青裙褂,头上戴的也是银器,黛玉心中一动:莫非这个小姑娘也刚刚故去了亲人么?一边想着一边走到贾母身边坐下。
贾宝玉早走过去拉着史湘云说道:“云妹妹这一向可好?”
史湘云眼神黯淡了一下,随即又明亮起来,笑道:“爱哥哥,我去了大半年,你怎么也不想着让老祖宗去接我?”
贾母招手叫道:“云儿,你来。”一手拉了黛玉一手拉了湘云,左右看看,都爱到了骨子里,指着湘云说道:“玉儿,这是我的侄孙女儿,名叫湘云,比你小一岁,跟三丫头同年,就是生日小一些。”
黛玉忙赶着叫妹妹。
湘云拉着黛玉的手,笑道:“这位就是林姐姐了吧?果真是漂亮!我听说江南出美人,是不是都跟姐姐一样漂亮啊?有机会我一定要去领略领略!”
当晚,湘云便在黛玉房中歇了。
黛玉向来浅眠,半夜时分被湘云的一阵哭声惊醒,仔细一听,湘云哭道:“娘亲,你怎么舍得丢下云儿一个人啊!”
知道湘云是在说梦话,急忙把她推醒,给她拭干了眼角的泪滴。
湘云不好意思地说道:“林姐姐,我吵到你了吧?我从小就爱做梦,还说梦话……”
黛玉摇了摇头,黑暗中仍能看见湘云眼角亮晶晶的泪珠儿,轻声说道:“云妹妹,我也是因为没了娘,老太太心疼,才接了来。所以,你的心情我很是理解,你要是心里憋闷,就哭出来吧,要不然还真憋出病来了呢。”
湘云闻言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苦,扑在黛玉怀中呜呜而哭。
黛玉轻轻拍抚着湘云的脊背,无声地安慰着,想到自己的母亲,也忍不住珠泪滚滚。
紫鹃听见这边有动静,披衣起来剔亮了灯,走到床边揭起帐子来,见两位姑娘正抱在一起哭呢,吓了一跳,忙悄声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黛玉轻轻摆手,低头一看,湘云已经哭累了睡着了,这才同紫鹃一起扶着湘云睡下,嘱咐紫鹃道:“晚上云姑娘哭过的事情可别跟别人提起,就是老太太那里也不能提。”
紫鹃点头,看着黛玉睡下,这才重新放下纱帐,到外面床上睡了。
自此,湘云和黛玉格外亲密,黛玉把父亲送来的好些东西都分了一份给湘云,忽然又想到一件事,叫来春盈问道:“前些时候嬷嬷叫你们去给各房送东西,可给环兄弟也送了么?”
春盈摇了摇头,说道:“王奶奶说,赵姨奶奶在太太面前很不讨好,环爷也不成个气候,所以……”
黛玉叹了口气:“好歹他们也是三妹妹的亲娘和兄弟啊!不看僧面看佛面,一会儿我打点些东西,你悄悄送去,只别当着太太的面也就是了。”
湘云忙拦道:“林姐姐竟省了这些吧!我看三姐姐素日里也不是多看得上赵姨娘的为人,那个环儿更是成天惹事,没的惹得太太不痛快。”
黛玉看着湘云那纯净的眸子,轻轻说道:“你何尝知道你三姐姐心里的苦?赵姨娘也不是每每成心生事,环儿小呢,淘气在所难免,你不见二哥哥,年纪比你我还大,不是照样淘气?”
湘云想想也是,也就不再阻拦。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便起身到贾母那边,正巧在外面碰见了探春,探春眼睛红红的似有哭泣之状,湘云刚要问,被黛玉扯了扯袖子,也就把话咽了回去,改口说道:“三姐姐从哪里来?”
探春感激地看了黛玉一眼,笑道:“我正要进去找你们呢,谁知你们就出来了。”
黛玉问道:“可有什么事么?”
探春笑道:“能有什么事?白白得了林姐姐的东西,也不说过来说个谢字不成?”
黛玉笑道:“自家姐妹,客气什么,也不是多么贵重的东西,左不过是些土仪,图个新鲜罢了。”
正说着,迎春和惜春结伴走了过来,也跟黛玉道了谢,大家一同到贾母房中。
贾母正和邢王二夫人、凤姐商量着什么,见她们姊妹进来了,更加高兴:“你们来得巧了,正有一件好事跟你们说呢。”
凤姐故意笑道:“老祖宗就是偏疼这些姑娘,什么时候把那疼爱之心也分给我们一点子半点子才好,也没见过一会子不见就亲热成这样的!”
凤姐一番话逗得满屋子人都笑了,贾母更是笑得流出了眼泪,指着凤姐说道:“你这没大没小的东西,等着我撕你那嘴呢!连我都编派起来!”
凤姐假作害怕,伸了伸舌头说道:“哟,这可不得了,我这张嘴还要留着跟老祖宗吃那些好东西呢,我还是把它藏起来的好,老祖宗,您先跟妹妹们说正事吧,孙子媳妇保证不开口也就是了!”说着果真拿手绢将嘴捂住。
贾母又是一阵发笑,把黛玉湘云拉到身边来坐下,这才说:“前儿一直有事,先是去年玉儿的娘没了,没想到转过年来云儿的娘也没了,”一面说想到贾敏和史夫人,不免觉得伤心,鼻子一酸,眼泪滚了下来,“我这一向也没有心肠图热闹,天可怜见,这俩孩子都是好孩子,我想着也该替她们解解愁闷,明儿中秋,咱们好好热闹两天,正好儿还承接着姑老爷升迁的喜气儿,你们说可好不好啊?”
本来贾母一番话又引起了黛玉湘云的伤心,可是听贾母这样替自己着想,也不好推辞,只得点头答应,湘云更是说道:“老祖宗,云儿到时候可要跟老祖宗讨一件梯己宝贝呢!”
转眼间,已是中秋佳节,贾赦贾政自在前面设宴款待门客,荣国府众女眷都在小花园中观菊赏月,就连宁府中的尤氏婆媳也过来承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