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走出了约莫五里路,渐至荒僻处,冷不防树丛里蹦出六条大汉,喝道:“识相的,把身上的财宝都留下来!爷爷们留你们一条活路!”
周斌把青璇拉到身后,冷眼看着这六条大汉,冷笑道:“凭什么?”
当先一人掂了掂手里的鬼头刀:“就凭它!”这人相貌也并非十分凶恶,却竭力作出恶狠狠的神态。
周斌冷冷一笑:“一堆破铜烂铁而已……”
青璇一把推开他,气愤愤地说道:“让我教训教训他们,竟敢来找我们的晦气!”
周斌又把她拉到身后,劝道:“女孩子家家的,这样抡拳动粗,我怕你以后嫁不出去!”
青璇眼珠一转,忽然一笑:“也对,杀鸡焉用牛刀,有你在,何必我亲自动手呢?”退到一旁,双手抱膝坐在地上,神色悠闲,当真做起了旁观者。
半个时辰之后,六条大汉鼻青脸肿地站在周斌面前,做错了事的孩子般,低垂着头。周斌一脸严肃,在他们面前走来走去:“以后你们跟着我,再不能打这些歪主意,什么劫道?要劫就劫那些为富不仁的贪官污吏、奸商恶霸;劫寻常百姓,欺压良善,简直猪狗不如!”这一番话说来大义凛然,而他自己俨然威风八面的大将军。
六条大汉像六只温驯的小绵羊,俯首帖耳,齐声道:“是,大哥!”
周斌拍了拍手:“好了,上路吧!”说着抬手招呼青璇。
六条大汉一瞟青璇,低声道:“这位是大嫂,还是?”
周斌一瞪眼:“她是我老姐!”这帮人心思到底不正。
众大汉忙一起弯腰,讨好般笑道:“大姐!”
青璇忍不住扑哧一笑:“你们也不用这么恭维我,我虽是他老姐,他可从来也不听我的。但是,”她一瞪眼,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你们若不听我的,他也是不会跟你们客气的!现在听好了,我这里有些银子,你们拿去,给我们一人买一套光鲜的衣服,然后买一乘轿子、一匹马,你们就给咱们当轿夫、马夫、管家,咱们浩浩荡荡赶往蕞城去也!”说着手一扬,作出挥鞭的样子,想一想,自己也觉得好笑。
周斌原本紧绷的脸上也显出一丝微笑:“这倒是个好主意。”脑袋一向不灵光的老姐也有这么聪明的时候,真该对她刮目相看了。
六条大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好自叹倒霉。
周斌看出了他们心中的不平,忽然说:“如果是真豪杰,暂时受一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做大事者,要不拘小节,懂不懂!”
六条大汉如醍醐灌顶,脸上露出了笑容,齐声道:“是公子!”拿着青璇递过来的银子,转身如飞而去。
青璇见他们走远了,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担忧的道:“大斌,你说郡主不会出意外吧?”
周斌皱了皱眉:“郡主面对马匪尚能镇定自若,这一次岂能没有脱身之计?你操这心,真是看兵书发愁替古人担忧!”
青璇并没有生气,只是幽幽一叹:“我知道,你是立志做一番大事的,可是这世道……况且,郡主待我们天高地厚,我们若不亲眼看见她平安,这良心又怎么过得去?”
周斌冷冷说道:“你可别冤枉我,好像只有你一个人有良心似的。”
经过一番乔装改扮的周家姐弟,再也看不出是曾经给人端茶递水的丫鬟和看门的大兵,俨然富家小姐、公子,而那六条大汉也极尽谦恭之态,服侍得十分妥帖,倒像是一向做惯了似的。
这一路上虽也遇到了十来次追兵,所幸都没有露出丝毫马脚,倒说得上是“一路平安”。离蕞城越来越近,追兵也渐至于无。
因而,一踏进蕞城地面,青璇就是一声欢呼,连周斌一向没有表情的脸上紧绷的肌肉也松弛了下来。
两个人住进了一家小小的客栈,既然来到了安全的地方,就没必要再向以前那样装阔了。
安排好住处,便命店伙把饭菜送到房间里来。
隔着板门,闻到饭菜的香气,青璇抽了一下鼻子:“啊,终于可以安心吃一顿香香的饭菜了!”
店伙托着一个大大的托盘,走了进来,似笑非笑地说:“两位的官司犯了,这顿饭还是到衙门里去吃吧!”
青璇的脸一下子白了。周斌立刻站起来,沉声道:“你是什么人?”
那个店伙笑嘻嘻地走进来,脚尖一勾,把门带上,笑道:“这么紧张做什么?又不是不可以谈条件。”
周斌皱眉道:“什么条件?”既是有条件可谈,便不必十分畏惧。
店伙嘻嘻笑着,没有半点正经的神色,道:“小伙子,你太嫩了,经不起别人一诈,说吧,做了什么亏心事了?”
周斌冷眼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却又故意装作老气横秋的店伙,反而笑了:“阁下恐怕也不是什么好来路吧?”
店伙轻轻拍了拍手掌:“不错不错,果然他们没有看错你!”
青璇紧张得出了一身冷汗,抓住周斌衣角,悄声道:“咱们进了黑店了?”
那店伙把托盘里的饭菜一样样摆到桌上,慢吞吞地说:“你们一出京城就被我盯上了,和这里是不是黑店有什么关系啊?”
周斌冷声道:“这么说,那六个汉子也都是你的手下了?”怪不得那么容易就被自己给收服了。
店伙嘻嘻笑道:“不,这你倒猜错了,我不过是顺道经过京城,凑巧看见了你收服那六个笨蛋而已。”他一笑起来五官全都挤到了一起,说不出得令人讨厌。
周斌沉声道:“你有什么目的?”
店伙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先坐下了:“边吃边说。”
青璇瞪了他一眼,抢着说道:“你不说你为什么来的,我们是不会吃的,谁知到你有没有在菜里下药?”
周斌却看了那人一眼,坐下拿起筷子来就吃。
店伙嘻嘻一笑:“还是周公子有气度,周姑娘,请吧,要对付你们,也还不至于用那样下三滥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