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
唐素把小桔灯递给眼巴巴的李君颜，李君颜哪里还顾得上记恨唐素，欢欢喜喜地接了过去，跑到一边儿自己玩去了。
李洛雨拧了湿帕子来，拉过唐素的手，轻轻替她擦拭。
“不用了。”唐素想缩手，李洛雨不放。
李洛雨比唐素稍微矮一些，唐素盯着眼前人头顶的发旋出神。
明明还是个孩子呢，正该是争吵撒娇的年纪，李洛雨却格外懂事，温柔得总是让人忍不住心疼。
“洛雨，对不起，我没照顾好你。”
李洛雨抬起头，娃娃脸上笑意满满。
“姐姐，我没有怪过你。”
唐素微微松了口气，终于，他肯叫她“姐姐……”而不是生疏的“王爷……”了。
而其实，他的心里，却因了她面上的放松有些刺痛，她始终不知，他想叫的是“妻主……”两个字。
抹去唐素指甲上最后一点桔子黄，李洛雨掩住眸子里的失落，放开唐素的手。
唐素走到李洛雨刚才的在绣的绣架边，打量。
是五女贺寿图，图上人物活灵活现，那种喜庆跃然绣品之上。
可是，府里没有人要过寿啊？
“洛雨，你这个图是绣来做什么的？”唐素不解。
“这个是陶然要的。”
唐素有些气愤，这个陶然，人都走了，居然还来压榨她府里的人。
见唐素忿忿，李洛雨忙解释道：
“陶然公子说，这图是问我买的，他还付了定金。”
“多少？”
“两百两。”
唐素更气：“这个陶然，他坑你呢，外头这样精致的绣品，又这么大，都是论金子算得！”
“啊？”李洛雨张口结舌，“我、我的绣品都是卖给陶然的。”
“卖了几幅？他给你多少银子？”
“没多少，出了这个，就是一套嫁衣，他付了我一千两。”李洛雨那知足常乐的性子又冒了出来，接着说道，“其实，挺多的了。”
“多？”唐素一瞪眼，“洛雨啊，你不知道，这一转手他就赚了几千两了，给你的，连塞牙缝的都不够。”
李洛雨犹豫：“可是，除了陶然，我也不知道可以卖给谁。”
“你很缺钱吗？”想起之前李洛雨住在烟波院的惨状，唐素声音变得严厉，“还是那些不长眼的奴才又欺负你。”
“不是，不是……”李洛雨摇头，“我、我只是觉得自己很没用，能赚一点钱，我心里好受一点。”
“你，哎……”唐素不知道说什么。
她认识的几个男人中，只有李洛雨才像个真正的女尊国男人，谦卑、怯懦、把自己放低到了尘埃里，所以，就连骨子里，都好像是软的。
可是，唐素却想让李洛雨知道，没有人天生无用，即使低到了尘埃里，也能开出绚烂的花朵。
“洛雨，你喜欢绣东西，手艺又这么高超，我想开个绣房，你来帮我管好吗？”
“可是我……”
“别拒绝，”唐素双手按在他的肩上，“就当是帮我，好么？”
“我……”
“我相信你，洛雨，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自己，你一定可以的！”
李洛雨眼里又开始闪光，使劲点点头。
李君颜听到这边的动静，提着小桔灯走过来，学着唐素的语气，绝色的脸上搞笑的坚定：
“相信，你！”
唐素和李洛雨都被逗笑了，屋内气氛温馨甜睦。
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咚咚……”的脚步声，本就是掩着的门被人狠狠推开。
谢沉璧一脸怒气，满头金钗子随着他的动作大幅度摇晃，他倒是没化妆，偏偏在脸上花了朵梅花，梅花本该是小小的，他倒好，那么大一朵。
他那涂满了红色蔻丹的手指甲一出，唐素恨不得把他吊起来打。
这才朴素几天，又给她扮人妖，谢沉璧，又找抽呢吧！
谢沉璧无视唐素抽搐不已的表情，气呼呼地说：
“王爷，说，我跟他们，你要谁？”
“他们？”
“就是黑面鬼、爱哭鬼、无影鬼他们三个，你说，我跟他们，你选谁？”
黑面鬼？是霍西夜。
爱哭鬼？是李洛雨。
无影鬼？是说傅红殇吧。
大拇指一竖，唐素气极反笑：
“谢沉璧，你起外号的本事不错！”
谢沉璧下巴一仰：“那是！”
唐素：对于谢沉璧不分状况的自信，总让我有种一掌拍死丫的冲动。
谢沉璧对于唐素的风中凌乱恍然未觉，故意扬高的脸上带着紧张。
“王爷，我跟黑面鬼、爱哭鬼和无影鬼，你一定是选我对不对？”
唐素捂了下脸，再抬头已然是巧笑倩兮。
“洛雨，你好好休息吧。谢沉璧，走，我们‘谈谈心’。”
唐素迈步先走，身后，谢沉璧得意地朝李洛雨一笑，跟上唐素而去。
屋里，李君颜拽拽发呆的李洛雨，李洛雨回神，拍拍他的头。
“小颜要什么？”
李君颜看看手里的小桔灯，淡色的花瓣唇撅得老高。
“坏人！”
李洛雨苦笑：“哥哥没有本事，留不住坏人。”
李君颜揉揉眼睛，似乎是困倦了，吐出三个字：
“不要了！”
李洛雨领着他进屋洗漱，心里发苦：不要了，舍不得啊。
这边，谢沉璧跟着唐素走出老远，景羽楼的灯火被远远抛下，两人越走越偏，越走越黑。
谢沉璧觉得不对劲，连忙抓住唐素的胳膊。
“王爷，我们去哪？”
唐素猛地转过身，一把掐住谢沉璧那张画了大朵梅花的脸，没好气地说：
“去哪去哪，去把你这个小笨蛋给丢了！”
谢沉璧吃痛，抱住唐素的胳膊。
“王爷，放、放开我，我不是小笨蛋，哎哟，痛死了，轻点啊。”
唐素犹不解气，就不松手。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许在脸上乱涂乱抹乱画，你以为这是宣纸呢？看不顺眼就能揭过去一张？还有还有，你这两只爪子怎么回事？谁给你涂的这红色，跟刚掏完人心似的，吓死个人！”
“别掐了，”谢沉璧一使劲，挣脱唐素，捂着自己的脸，委委屈屈，“你不是喜欢梅花嘛，我才画了朵梅花在脸上，就是想叫你多看我两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