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素又在屋子里转了一阵,将整个计划翻来覆去想了一遍,确定没有错漏,才放下心来。
天色已经蒙蒙发亮,唐素索性也就不睡了,在院子用冷水洗了把脸,振奋一下精神。
洗脸是卷罗打来的井水,冰凉冰凉,唐素洗完脸,正用手巾抹脸,冷不防一片枯黄的叶子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她抬头一看,不知何时,满院子绿油油的树木披上了金色的衣服,明亮亮的黄挟裹着秋的气息扑面而来。
唐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来不知不觉中,秋天已经来了。
犹记得穿越来的时候那份炎热,似乎就在昨天,却不承想,这一眨眼,秋天已经来了,凉意已经涌上尘世了。
唐素望望还安静着的院子,眼光扫过每一扇门,这一扇扇门后,都是对她而言有着不同意义却同样重要的人,她要在接下来的秋冬严寒中,护得他们周全。
全身涌动着一种叫做责任的力量,唐素放下毛巾,对悄悄侯在一旁的春罗说:
“我准备好了,走吧。”
春罗应了一声“是……”叫人把连夜找来的一具棺材抬进来。
唐素看看薄皮棺材,摇头表示不满意,春罗为难地说这是她现在能找到的最好的棺材了。
“先装上,到都城里再换。”
唐素的命令一下,春罗便亲自带着人进了霍西夜的房间,小心地把已经化成硬石头的“霍西夜……”给抬进棺材里。
没有马车,就用驴子拉着车子,唐素骑着唯一的一匹马,大摇大摆地出了别庄。
果然没有人上前阻拦,唐素骑在马上,冲后头驴车上的春罗竖起了大拇指,夸她干的好,春罗不敢居功,忙在驴车上回了礼,险些掉下驴车,看得唐素觉得十分好笑,差点忍不住笑出来,连忙忍住,不断提醒自己,她这是在奔丧呢,不能笑,要悲伤,要沉痛。
想着想着,唐素想到了昨天晚上的心痛感觉,一想,那种感觉似乎还是能侵蚀她的内心,这下不用装,她也觉得难过了。
感觉一上来,她脸上立刻显出悲痛来,加上一夜未睡,这一夜又是哭又是闹又是受伤又是见血又是移魂又是囧事得,心里七上八下忧思匆匆地就没停下过,没一会她的脸色便变得极其差,看着都有些颓败了。
进城门的时候,来来往往的人都看着她灰白发青的脸色好奇,不知道这个装着棺材一脸绝望之色的女子为什么不赶紧把棺材埋了,反倒往热闹的都城里去。
唐素骑着马,表情悲愤,身边萦绕着浓浓的哀伤气氛,配上她身后那口刚买的黑漆漆的棺材,倒是有那么点相得益彰的味道。
此时已经是辰时末,街上行人众多,什么贩夫走卒三教九流的人都有,看着这么一只没有送丧队吹打手却抬着棺材的队伍,纷纷露出好奇的目光。
唐素带着人,也不避也不让,笔直地从这些人中间走过,故意要让所有人看着他。
那些人看唐素脸上的表情不仅悲而且愤,就都交头接耳起来。
可巧的是这人群中还有认识唐素的人,悄悄指着唐素对旁人说:
“那是被褫夺了王位的安逸王爷。”
顿时有人惊讶起来,一个被废了的王爷,好端端的干吗抬着口棺材进了城?
无论哪个世道,世间从不缺闲人,便有那好事的人一路跟着唐素的这只队伍,偏要看热闹。
唐素见有人跟着,不但不恼,反而暗暗冷笑。
她这次来,就是要闹,往大了闹,闹的某人身败名裂,闹的某人丢官丢人!
行了不多远,唐素一行人在丞相府门前停了下来。
唐素下了马,却并不往丞相府里去,府前的家丁见了她这番样子,赶紧要往里头通报。唐素看着那四个慌里慌张的家丁,手上一抖马鞭,狠狠抽在马身上。
马儿吃了痛,又没人拉着缰绳,撒蹄子就朝前头跑,疯了一样跑进丞相王府里,直往那大厅里冲撞。
唐素勾唇,回过身招招手,叫那四个抬着棺材的下人上前一步,将黑漆漆的棺材放在地上。她就站在棺材边上,一手扶着棺材,一手持着马鞭。
唐素持着马鞭的手朝着丞相府一指,竟如市井破皮大声叫骂起来:
“霍陵,你个老不死的东西,你的良心叫狗给吃了,居然害死自己的亲儿子,虎毒不食子,你连畜生都不如,成天价躲在你的狗窝里,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有种你出来,跟姐们单挑,害死我的西夜,你不得好死,不要以为你是丞相姐们就怕了你,告诉你个老妖怪,我唐素不是吃素的,害死我夫君,我就是拼了一死也要拉上你!”
跟着来看戏的众人哗然,原来只是好奇,那曾想到听到这么一件天大的秘密。
这时候,有几个人对了对眼色,朝着不同方向走了走。
这个跟周围的人说:
“我记得安逸王当王爷那会儿,娶得大王夫正是丞相的小儿子啊,那口棺材里装得莫不是他?”
那个冲着两旁耳朵竖得老高的人说:
“肯定没错,要不然这个被褫夺王位的王爷也不敢闹到位高权重的丞相这里啊?”
还有个隔着不远附和:
“是的是的,听说那夫君是王爷的心头肉,为了他还砍过不少下人呢,可见那人是多么受宠。我看这安逸王现今没权没势的,要不是为了这个心爱的夫君,怎么敢闹到丞相门上啊?”
立刻就有人不服地接着话茬:
“安逸王那夫君还是丞相的亲儿子呢,哪有做娘的会害死自己儿子的。”
边上就有人嗤笑了:
“那你就不知道了,那位夫君是庶出的,在府里一向是个不受宠的,听说自小就被打骂呢,这深宅大院里的事情,黑着呢。”
不服的那人也知道这么一两件黑心的事情,听人这么说倒是信了,也帮腔说着话。
没一会儿,人群里就是一片同情唐素的声音,有人就像先说话的那几个人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