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他绝不可能徒步而来,而我这八台大花轿看上去还算宽敞,我计划着先大度地做邀请状开个玩笑,再顺便缓和一下新婚男女间的忐忑,就试探着问他:“你也坐轿?”
林三随意地点头,道:“我也坐轿。”
“……”感觉到血清素降低了一个标准,我想可能抑郁了。我突然觉得嫁给林三这个决定多少有点草率。如此盛大的婚礼,新娘坐轿理所应当啊,新郎坐轿,倒是谁娶谁啊?
“不过不是坐你这顶,是另外一顶小轿。”他看我没说话,立马向我解释。
可关键是,不是这个问题吧?我无奈地将他推出去,闷闷地坐在轿子里。
“吉时到,起花轿嘞!”
八个轿夫抬得四平八稳省了我受罪,我回想着林三消失了十个月去了百花谷,临到婚期才回来,又要坐轿,难不成真是有什么病?难不成他嗜血妖娆的样子是回光返照?难不成快要不行了,娶我只是为了传宗接代?
想得有些气闷,本来专门藏在袖子里准备借这个时间好好研究的春宫册也没心情看了。
到了林府,林三接我下了花轿,竟没有按规矩将我背起,只是牵着我的手直接去了礼堂。咱是一个穿越人,不拘小节,就当是走洋婚路线吧,虽然心中多少有些不悦。
我原以为他小时候便是喜欢我的,以为成年的他认同了这桩婚事便是爱我的。可此刻我们明明十指相扣,感受着彼此温热而干燥的触感,我却恍惚觉得他许是对我没有情感的。
想着想着,我慢下来,走在前面的他回头看我,手上微微捏了一下,紧接着一拉,将我带向他身侧,我因为发愣没反应过来,脚下一绊竟朝他胸口撞上去。头顶上传来微弱的抽气声,他身体僵硬,稍稍推开我。这林三怎么这样娇弱!我个姑娘家,又没练过铁头功,还能将他撞成内伤不成?
正在心里鄙视他,他却突然倾身在我面前,掩饰道:“娘子,这结婚论起程序来,拜了堂才是洞房。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凡事还是要按步骤来。”
他这话不是说我心急么!这厮竟然为了掩饰自己的娇气如此毁我形象,瞧瞧,身边几个丫鬟都在偷笑了!
这男人太不可靠了!第六感告诉我菜可以乱吃,婚终是不可以乱结的。于是……
“这婚能不能不结了?”他看不到我的秀眉缠结,我却看到了他惯有的眉飞色舞。
“不能。”停顿一下,自恋地扬眉说道:“我配你正好。”
想挣开他的手自己走,他偏扣紧了手指不放松。我只好深吸一口气,忍耐着继续前行。
按说拜堂之后便是礼成了。当林家老主母笑呵呵地把红包往我手上一拍的时候,我觉得这简直就好像是在公证处被喜气洋洋地老大妈给结婚证上盖了个戳一样,不能免俗的我,欢喜地觉得这个戳还蛮有“分量”的。欣喜地捏着红包,都迫不及待回去查数了,哪知身旁手长多事的林三转身将我手中的红包和他手中的红绸一并拿过,放在了一侧的小丫鬟捧着托盘上。
可恨啊,那可是我的第一笔收入!此时就是心有不甘也仍需以大局为重啊,我想着,这笔钱回头一定得要回来,夫子那句话说得好:是你的就是你的,他谁也抢不走!
与一般的婚俗相同,礼成后,新娘被送入洞房,而新郎留下喝酒才会去洞房。我记得上辈子成看过一个新闻,有研究说喝酒以后看眼前的人会比原来漂亮百分之十,我完全没有做新娘子的自知,不在新婚状态之下,心中好奇这古今中外,究竟有多少不那么漂亮的少女,初夜是在新郎酒后乱性的错误下度过的……
如此可悲的人生啊!但生活就是一场悲剧,总有更加可悲的一种情况。没有最悲只有更悲。
回头隐约望见一人热络地将林三拉走,看那身形倒是像自家大哥,但转念又一想,那人怎么会是我哥苏晨瑞,他向来对林三爱答不理的,每次见面都冷着一张脸,到现在为止都还没和林三说过半句话。
婚房内。
不得不说,林三这婚房的摆设还不错,红杉木案几、翠玉屏风、墨竹矮榻,其上置黄竹方桌,一副玉石围棋一副紫砂茶具,简单随意而又华丽,倒和他的感觉有些相像。内室一张紫檀木的大床,舒适而又华美,两侧的金钩将大红色地帘帐勾起,鸳鸯锦被上撒满了枣子桂圆花生莲子。
折腾了一天我也累了,吩咐小丸子将床上乱七八糟的物什拨到一旁腾出个地方来,我一屁股坐在软软的床上,伸手要去拿下碍事的盖头。
“万万不可,小姐!”小丸子受了惊吓般大呼出声,叫我吓得手下一抖。
小丸子拉下我的手劝说道:“不吉利的。小姐刚才叫小丸子拨开那些‘早生贵子’就够忌讳的了!”
不摘就不摘吧,隔着这薄纱盖头能看见些,就是挡在脸前好碍事。他们男人倒是命好,能吃能喝,留着女人挨饿还要等着被吃!枣、生、桂、子?顺手拈一个枣子来塞到嘴里,嗯,又香又甜。那桂圆花生要剥皮,莲子又要去心儿,还是这枣子吃得方便。
“小姐!啊,我的小姐!”小丸子又开始鬼嚎,吵得很。
“不吃些东西,待会儿你家小姐就没力气洞房了。小丸子,快去前面看看,看他怎么还不来啊?小姐我等的心烦。”我一来支开小丸子讨个清净,二来让那林三早点歇场儿。
“好好,我的小姐哟,你可答应小丸子别把这些东西吃光了。”小丸子被我这么一说怕是害羞了,匆匆嘱咐我一句就跑了。到底是个小姑娘。
不多时,门再度开启,小丸子跑进来,慌张地说:“小,小姐,我看大少爷一直灌姑爷酒来着,一时半会儿怕是下不了酒席了。”
抚额无奈叹一口气,我哥在搞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