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她。我不想说第二次。”小红衣收起折扇负手跃起,从巨石上飞身落在我和慕容煜前方五步开外,狂风猎猎,吹乱了他垂落在身前的纬纱,长长的纬纱在风中狂乱飞舞着,隐约能看见他纬帽之下的华美面具。他的声音美好如世外仙女,然,冰凉彻骨,透着嗜血的危机,仿佛接触到他从唇中吐出的气息都会因战栗而起上一层鸡皮疙瘩。我怔愣着,突然想起来,那日在华莺宫,他也是这么和君易华说的吧,可是,他以为他是谁啊,凭什么这么说呢?
锋利的骨质扇骨准确地避过我划向慕容煜的手,从我脸边飞过,直插入沙土中,乳白色的边缘有淡淡的血迹,很快便被风沙掩盖。慕容煜吃痛放开了手,那被扇骨伤到的手背上嫣红一片,几滴血顺着手背滴入黄沙,程霖欲上前,被他拦下,他看着我,脸上已然变幻成淡笑的神情,看得我心里一阵心慌。
“百年来因为宝藏的秘密而被世人追杀的月魔宫宫主,真的愿意为了一个女人供出月魔宫的秘密么?你确定?据我所知,前任宫主也是如你这般的愚蠢,为了个女人,身败名裂,今日的月魔宫岂能和二十年前相比,我虽未曾亲眼见过,却也知道其中往事,莲姬,那个狐狸精,好像也有一段风月事,哈哈。”
“我看你是痴心妄想。我月魔宫的秘密也与你这个外人无关,宝藏?你要不起,这个女人,同样!”
嗖嗖嗖……三支扇骨连发,其中两支被慕容煜险险躲过,另一支却是擦着他的咽喉,以暧昧的弧线在他莹润的皮肤上划下一道血痕。程霖再也按捺不住,拔了短刀迎上小红衣,慕容煜冷眼退后,手按在咽喉处,眯起的双眼释放出慑人的寒光。我有不好的预感。
远处缠斗的两个黑衣人,其中一个突然放弃了对抗,收了剑向我这边飞身而来,我一惊,连忙躲避,却发现他的目标不是我,而是我旁边的慕容煜,我正要拍拍小胸脯远离这个这一场混战,没想到却被卷入另一场混战,因为慕容煜这个卑鄙无耻的伪娘竟然将我挡在身前做挡箭牌!我能辨别出,戴着斗笠的人便是之前出现过一次的蓝长清,而眼前这个黑衣人脸上裹着黑纱,看上去乌黑一团,配上凌厉的剑招,简直就是地狱来客,剑尖在我面前一寸停住,力道反过到用剑之人的身上,黑衣人顺势向后退了几步站定,又再次以极快的速度向慕容煜攻来,每一招都避开我。
黑衣人不想伤我,这个意图太过明显,所以慕容煜更是将我利用到了极点。
剑尖指在我面门的时候,我几乎要将眼睛对起来,脚下发虚,想如此靠近死亡还是头一次,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
方才那一刻,我想的竟是没能给林三生个儿子……真是奇妙而又温馨的涉死感想啊!但想起腹中存在的小生命,却又觉得这感想苦涩至极,死不能瞑目,生不能正视。
程霖并不恋战,小红衣招招狠厉,每一次交手都是要人命的气势,几招下来,程霖握刀的手被震得鲜血直流。想来他应该不是小红衣的对手,我直觉是这样的结果,所以他才转战来支援慕容煜,蓝长清随着黑衣人而来,估计是看黑衣人无意伤我,愣了一下之后,坚决的加入到对抗慕容煜和程霖的队伍里。
可是黑衣人、蓝长清和小红衣的目的似乎都是我,在几个回合之后,他们竟然和慕容煜主仆二人相互打成一团,根本不分敌友,我在混乱之中被人一把推出两米远,也不知道是谁力气这么大,害我差点吃一口沙子。
不,并不是不分敌友的,黑衣人挡在小红衣身前,像是保护的姿态,和程霖的动作十分相像,但又觉得有什么地方很奇怪,那个黑衣人仿佛有意地踹了小红衣一脚,难道是风沙太大,我看错了?我眯起眼睛,有个念头在心中盘旋,并不能确定。哎,或者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我那时一心要小红衣死,此时此刻,却是心情复杂,说不出的憋闷。
“发什么呆?快走!”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被小红衣抱起来,他一个旋身跨上被蓝长清和黑衣人制服的其中一匹马,将我环在身前,两腿一夹,大喝一声“驾”,动作流畅毫无停滞,潇洒地带着我离开。我犹记得大婚当日某人不会骑马,突然间失望之极。
“你,为什么要骑马?为什么会骑马……”原只是心中所想,不料却念叨出声。
“骑马快些,你以为轻功那么好用的么,人的腿脚怎比马儿轻快,再说,带着你会更累吧。”我听着这话,虽不喜悦,却也不气,惊愕地回头,正顶在他的纬帽上,之前撞在马车顶上的包还有些痛,这么一碰,让我嘴歪了歪,没好气地扯了他的纬帽,狠狠地扔在地上,疾驰中,纬帽被风刮起,卷在风中旋了起来,几上几下才落在地上,红纱如破碎的落红点点,在黄沙中尴尬的褪色。
这是我第二次打翻他遮掩面容的纬帽,也是第二次让他丢了纬帽,看来,他这么快又要换新的了。当然了,一如前次,纬帽之下还有一张该死的面具,我奋力地回身,突然间很是冲动地想要扯掉他的伪装,却被他握住了手,双双箍在身前。
“别乱动,你想从马背上掉下去么?”他似是生气了,一手揽住缰绳,一手将我的两只手握在一起攥紧。听他这么一说,我害怕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骑马,看着身旁很快逝去的风景,我才意识到马儿正在急速地奔跑,随即坐好了,不敢再有多的动作。不是怕摔下去,只是怕疼,听上去很没骨气,但我就是这么想的。
慕容煜从后方骑了另一匹马追了过来,我勾勾头,正好看见他,他在我们后方越来越近,我总觉得他那匹马儿兴许是只载一个人,所以跑地欢畅,心中焦虑,忍不住埋怨起小红衣,要他再快一点。可是慕容煜这个人实在够恶劣够直接,他竟一箭射在马腿上,身下的马嘶鸣一声跪地倒下,小红衣揽住我,一个借力登上一棵枯树,干裂的树枝哗啦啦掉了一地,稳住后我向下一看,心中大跳不已,再错那么几步便是悬崖了,虽算不得高,可崖下流水湍急,就是掉下去摔不死也要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