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慕容莲的述说里,林涵仿佛看到欧阳晓武小时候伏案读书的模样,她想象着如果自己真的能拥有欧阳晓武的孩子,那他将来也会和欧阳晓武一样长成一个英俊挺拔的男人,风靡万千少女。
可是……会有那一天么?
心头一凉,一颗清泪溢出眼角,林涵抬手拭去,长长的睫毛快速而不自然的眨动。
夜色朦胧,落地窗外霓虹闪烁。
时钟刚好指向十一点,毫无悬念地,房间的把手轻轻的转动起来,一张刀削般轮廓分明的脸在林涵面前无限放大,连头顶上的灯光都不及他耀目,他开门的动作极轻,仿佛怕惊扰了她似的。
“你还没睡?”欧阳晓武沉声说道,转身把门关上。
林涵迎了上去,接过他脱下来的西装外套,挂在衣架上,笑道:“我在等你啊,你在外忙活,我在家清闲,怎么好意思先睡?”
欧阳晓武低头,睨着林涵,不经意间看见林涵宽松的睡袍下饱满嫩白的肌肤,修长白皙的脖子,他怔忪,轻轻的推开她在帮他解领带的手,背过身去自己解。
她一愣,僵直的扯了扯嘴角,道:“浴室里已经放好了水,温度刚刚好,你……洗洗睡吧。”说完,她低垂眼睑,眸光晶莹闪烁,却不是眼泪,只是忽然就觉得难过,他刚刚那一推里盛着形容不出的抗拒和疏远,仿佛她是粘在他衬衫上的灰尘,被他嫌恶地随手一掸。
“嗯。”欧阳晓武轻轻的应了一声,换了拖鞋,走进了浴室。
半晌,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沐浴乳的香气一阵阵的充斥整个房间。
林涵微怔,扶着椅子的把手坐了下来,颓然的望着浴室的方向。
蒸腾的水汽,在门上滴滴滑落,一片氤氲,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天河,近在眼前,却咫尺天涯。他们,是最亲密的枕边人,也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尴尬的关系,让林涵不知如何把握同他相处的尺度。
不一会儿,欧阳晓武清清爽爽的从浴室出来,身上套了一套棉质睡衣,腰间系了一个紧结,把他的身材衬托的愈发高大、挺拔。他穿的,比她还要隐秘。
林涵无声的扯唇,自嘲的一笑,捧起书来,翻了一页又一页,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盯着书页眼睛失了焦距。
欧阳晓武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手指麻利的敲打着键盘,刚洗完澡的他显得精神抖擞,浑身上下似乎有使不完的精力。
“咚咚咚——”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欧阳晓武抬起头,漆黑如潭的双眸闪过一丝犹豫,走过去开了门:“妈,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慕容莲笑嘻嘻的张望房内,看到林涵还没睡觉,她脸上的笑意更深:“妈来看看你们睡了没有,呵呵……”慕容莲说着,侧身挨进了房里。
林涵见她进来,赶紧从椅子上站起,睁大眼睛看着她,这才看见慕容莲的手上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上面躺着一个精致的炖盅。
只见她笑嘻嘻的朝自己走来,在她意味不明的笑容里,林涵顿觉后背窜起一股冷气——
显然,欧阳晓武也注意到了慕容莲手上的炖盅,他好奇的跟着她身后朝林涵走来。
“妈……”林涵道。
“林涵啊,来,看妈给你炖了什么?”慕容莲咧开嘴角,亲切温和的说道,把托着炖盅的盘子往桌上一放,双眼含笑充满期待的看着林涵,示意她打开。
林涵瞟了那个洁白的炖盅一眼,僵硬的勾唇,不情不愿的伸手去揭盅盖——
“啊!”看清盅里的汤药,林涵吓得尖叫起来。
那是一盅什么呀!黑糊糊的一片,更可怕的是上面漂浮着数不清的成万上千的蚂蚁尸体,密密麻麻的交织一起,纤细的蚂蚁腿脚横七竖八,细小的蚂蚁眼光发出幽黑幽黑的冷光……
林涵捂着嘴巴,腹内一阵翻搅,几欲作呕。
欧阳晓武凑过来看了一眼,斜斜入鬓的长眉顿时拧了起来,他嫌恶的用食指掩住鼻子,后退了一步,问道:“妈,这是什么?”她刚刚说这是给林涵炖的,欧阳晓武不由看了林涵一眼,只见她蹙着眉头,眸中似有隐隐的怒意,他歉然地冲她一笑,却见她的脸上飞红起来,迅速的移开了视线。
慕容莲有些得色的笑了,絮絮叨叨的说道:“你懂什么!这是妈花了大价钱求来的妙药,是为了……”慕容莲用宛如耳语的声音说道。
欧阳晓武困惑地抬起头,一时不知是没听清母亲的意思还是听不懂,他愣愣的站着,抿着薄唇不发一言。
慕容莲见儿子毫不动容,转而笑嘻嘻的冲林涵笑道:“林涵,你不是一直想要有个孩子吗?过来,喝了这碗汤,你的肚子很快就会有好消息的。”
林涵一震,眸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想不到婆婆慕容莲说要帮助自己居然采取的是这样一种形式。
只要闻着这盅汤药的味道,林涵已经觉得全身似乎有虫子在噬咬,酥酥痒痒的,极为难忍,慕容莲竟然要她喝下这碗东东?这怎么可能?
“不,我不喝。”林涵摇摇头,直视着慕容莲:“妈,是你说要抱孙子,我可没说,这东西,你要是喜欢喝就自己喝了吧。”说完,她赌气似的坐了下来,扭过头去。
慕容莲不高兴了,冲着林涵的背影叫道:“你这说的什么话,妈还不是为了你和晓武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懂不懂?晓武已经三十岁了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爸都是半个身体躺进棺材里的人了,辛苦了大半辈子挣了这么庞大的家业给你享受你还不满意么?现在我只是想让你为我们欧阳家生个孩子,你还老大不乐意了?你不愿意生是吧?大把女人排着队等着给我们家晓武生孩子呢……”
“妈,不要再说了。”欧阳晓武蓦地吼道。慕容莲连珠炮式的话语让他在顷刻间想起很多,他只觉得心乱如麻,脑袋里的神经突突的交织在了一起,像一张巨大的网要将他包围。他看了林涵发青的脸一眼,这一眼里有让她忍让的意味,她读懂了,轻咬嘴角敛了眉,默默的看着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