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点点头,含笑道:“那就有劳林叔叔了。”
第二日一早,黛玉穿了身素服,来到后面香堂。见里头香烟凫凫,当中放着林如海和贾敏的灵位。黛玉忙拈了三柱香,亲自点上,合眼默褥,也不知在说什么,半晌方将香插回香炉。紫鹃等也都上了香,正要劝黛玉离开,黛玉却道:“你们出去吧,我陪父母坐坐。”
王嬷嬷过来道:“姑娘,我和老爷夫人说说话。”
黛玉点点头,王嬷嬷跪在灵前道:“老爷、夫人,如今姑娘终身有靠,不但姑娘封了郡主,未来姑爷还是位王爷,对姑娘又好,老爷夫人可以安心了。老奴也总算没有辜负主子的托负。”说着便泪流满面。
黛玉忙劝道:“嬷嬷快别这样。”王嬷嬷流着泪道:“姑娘我没事。我这是高兴,高兴啊。老爷夫人好人终有好报,所以才保佑姑娘有个好结果。姑娘不知道,从前在贾府时,我真是替姑娘担心啊,可惜我只是个下人,人微言轻,不能为姑娘做什么。后来我二舅太太说我老了,打发我回去,我哪里放心得下姑娘,可后来转念一想,我在那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回苏州去看看,也好打发人来接姑娘。谁曾想到底年纪大了不中用,回去就病了一场,总没把姑娘接来。还好老天有眼,保佑姑娘逢凶化吉。若不然若姑娘真有什么事,我就是死了也没脸去见老爷夫人啊。”
黛玉祭拜完父母,便扶了紫鹃出来。见林管家早在外头候着,便道:“林叔叔,你怎么在这里?”
林管家见她的脸有些苍白,忙关心地道:“我来看看姑娘。姑娘也别太伤心了,老爷夫人见姑娘有这孝心,也该含笑九泉了。倘若姑娘真急出个好歹来,那岂不是我的罪过。”
黛玉忙道:“我不碍事的,林叔叔不必担心。林叔叔还有什么事吗?”
林管家忙道:“姑娘真是冰雪聪明,可不是吗,贾府有人在外头求见,我告诉他姑娘在祭拜父母,只怕不得空,她也不说别的,只在外头等着。”
黛玉倒是吃了一惊,心道:自从离了贾府之后,除探春姐妹外再没见过贾府之人。只是探春她们前两日还在一处,必定不是。只贾府之人向来也没有再往来了,也不知是何人,又为了何事?
雪雁一听说是贾府中人,气不打一处来,恨恨地道:“他们还有脸来?想来是听说姑娘富贵了,特特洑上水来。”
黛玉看了她一眼,笑道:“她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消息还挺快的!”紫鹃想了想,笑道:“想必是听三姑娘她们说的吧,要不就是姑娘出来时阵势太大,惊动了他们。”
“你又来笑我。”黛玉嗔道,一面又问林管家:“可曾知道来者何人?”
林管家忙道:“回姑娘,一个年纪较大些的,应该是太太吧,另外一个虽然穿着俭朴,可还有些大家气度,看模样是府里的少奶奶。只是我们问她们是姓名,她们只是不肯说。”
黛玉想了想道:“年轻的想来不是珠大嫂就是琏二嫂子了。那年长的却不知是大太太还是二太太了。只是大舅舅充军在外,只怕大太太不会来。而二太太她也未必能来,倒猜不出是来者是谁?”黛玉略停了停,又问:“如今人在哪里?”
“还在二门外。没有姑娘示下,我们不敢随意让她进来。”林管家忙道。
黛玉笑道:“林叔叔原也没错。紫鹃,你先去看看,若是琏二奶奶或是大奶奶就请她进来罢,若是别人,再来告诉我。”紫鹃忙应声去了。
雪雁却扶着黛玉回房中,替她重新梳妆,又换了身鲜亮的衣服。一面又对黛玉道:“姑娘别急,让她们在外头等等,从前姑娘不知受了她们家多少气,如今肯见她们就是天大的造化了,还怕等这些时候!”
黛玉无奈地摇摇头道:“你啊,还记得从前不开心的事?”
“当然了,我可记得一辈子。”雪雁道,“我可没姑娘的气量,说忘就忘了。”
黛玉无奈的笑了笑,又道:“只是我还有些奇怪,她们怎么这时候才找上门来?”
雪雁也道:“就是啊,按说姑娘一封了郡主,她们就该来的,难不成她们不好意思?”
没过一会儿,黛玉打点妥当,雪雁又服侍她喝了盅参汤,又过来仔细瞧了瞧她脸上并无疲倦之色,这才道:“好了,姑娘我们这就出去吗?”黛玉想了想道:“等会子吧,等紫鹃进来再说。”
二人正说着,就见紫鹃进来,雪雁忙道:“紫鹃姐姐,来的究意是谁?”紫鹃笑道:“一个是珠大奶奶,还有一个,我刚才还没出去时也在纳闷,难道是二太太?后来想想又不应该,到了外头一看,你们道是哪个?竟是珍大奶奶?我倒吃了一惊,珍大奶奶向来和我们并没有什么来往,她怎么这时候来了?”
黛玉也觉得奇怪,心中也想不透,转念一想:何苦这样伤脑筋,出去一问不就知道了。
紫鹃又道:“我乍看见她也吓了一跳,从前珍大奶奶虽然年纪比珠大奶奶她们略大几岁,却也还年轻,今儿一看,怎么老成这样。”
黛玉笑道:“几时你也爱这样大惊小怪起来,想来是自抄家之后,家里日子并不好过,故此受了些苦罢了。用得这样奇怪吗?”一面又吩咐紫鹃、雪雁道:“我们快出去吧,别让人笑话了。”说着便带了二人出来。
紫鹃原把二人引到内厅中候着,尤、李二人见这里虽然不大,可处处陈设精美,有许多东西别说是贾府如今,就是从前当盛之时也是不得见的,想来有不少是宫中之物,不禁心中感慨。二人正在那里各怀心思,忽有人道:郡主到。
二人连忙站了起来,垂手侍立一旁,见黛玉在众人簇拥下缓缓而至,也不敢细看,连忙跪下道:“民妇参见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