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泱转身想走,却被小言子扯住袖子,问:“公子不是来买药的吗?怎么现在要走?您现在可受凉了。”
小言子关心的提醒,马上引起了铺子里老板的注意。老板很快从柜台里走出来,扶住夕泱往里面走,边走边道:“公子,您可病的不轻,要是再不吃药,小心会有肺病的。”
夕泱咳嗽了几声,那个汉子正好转身看过来。
觉得这个小公子有点眼熟,可是福叔记不起来。
夕泱目光躲闪,庆幸自己穿着的是男装。估计头脑简单的福叔应该记不起来,看了眼老板,道:“快些开药吧,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得马上赶路。”
老板应了一声,就进了铺子里抓药。
夕泱的声音很沙哑,但是福叔越来越觉得熟悉。原来踏出门的腿,硬是收回来,往夕泱这边走。
夕泱身边坐着个小公子,虽然个头小,身子骨又瘦,但是长得还不错。要是能好好调养,长大后一定也是个俊男。
福叔将药包往腰间一套,拉住夕泱的手,就准备将夕泱扛起来。好在老板这时走出来,推开了福叔,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啊!在我铺子里掳人。”
老板是个生意人,吵架很有一手,对着福叔就开始骂。而福叔是个老实人,站在那儿,不知所措,有些尴尬。
最后福叔好像是急了,朝着夕泱跪下,眼中有点水光在闪。
小言子躲到了夕泱的身后,有些害怕福叔。
“公子,您跟我回去吧。自从那天后,我家主上一直昏迷着,嘴里还不断念着你的名字。他,他那天发病,又运了内功,伤及肺腑,怕是没几天活了……”声音哽咽,福叔抡起袖子,抹了把脸。
公子好不容易才使得计划成功,眼看就可以亲眼见到北宜国皇室一族灭亡,却在这时候一病不起。福叔扯住夕泱的衣摆,道:“主上是福叔从小看着长大的,他自小就念着您的名字,现在好不容易见着你,却,却病入膏肓。”
福叔的样子很真,很伤心,夕泱觉得这不是在演戏。况且在聂云离离开的那日,是吐了几口血。
小言子刚才还很怕福叔,这会看见福叔一个劲的掉眼泪,心又软了,劝夕泱,道:“公子,我们去瞧瞧吧。临死前,不能见到心里想见的人,是很痛苦的。”怕不能劝动夕泱,小言子又道:“我父母就是这样死的,等我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去世了。尸体旁边的地上,还用树枝写着”陶言好好活下去“。”
夕泱听小言子说过,没进宫前,他是叫陶言的。这会拿这件事帮着劝夕泱去看看,这小孩心肠未免太好了。因为上次被福叔掳去,夕泱还心有余悸。要是这次再被他掳去,夕泱真不知道该怎么逃出来。
小言子眼泪汪汪的,揪住夕泱的袖子不肯放开。
福叔看这个小公子帮着他,朝着夕泱磕了几次头,嘭一声碰到地上,额头已经流出血。
边磕头,福叔边说,道:“公子去瞧瞧吧,就几眼就行。”
夕泱犹豫不定,一旁的药铺老板轻叹一声,道:“公子还是去瞧瞧吧,别以后人死了,才后悔。”
小言子也扯扯夕泱衣摆,去吧去吧。
最终夕泱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药包,从腰带内侧,掏出一粒碎银子,递给药铺老板。
跟着福叔一路走,绕过几条巷子,停在了一处小宅子前面。小言子在进宫前,父母曾经送他去过学堂,简单的还能认识,笔画多了,就不知道是啥字了。看见匾额上的第一个字,那么多笔画,就觉得眼花。
夕泱指了指,道:“这个字,念聂。”
“聂,聂,聂。”小言子重复念了三遍,像是在记字。最后觉得差不多记得了,才停了嘴。
福叔推开门,将夕泱和小言子迎进去。
刚踏进屋里,一股浓浓的药味就呛进鼻子,惹得夕泱和小言子,直打喷嚏。捂住鼻子,夕泱一脸不爽的看福叔。前几日她在这里的时候,可没这么大的药味。
福叔头上的血,已经凝固,见夕泱看他,就老实巴巴的回答道:“我买了好些药喂公子,以前还能起一点作用,而现在无论喝多少药,都没有恢复,反而越来越差。”
几人往前面继续走了几步,一张床渐渐出现在眼前。小言子看见床上躺着的人,探着头看了几眼,转头问夕泱:“他怎么戴着面具啊?是不是长相不好?”
福叔听了这句,恼怒的骂了一句:“主上长相好得很,我没见过几个人,比我家公子俊朗。”
趁福叔还在和小言子对骂,夕泱坐到了床沿,“要是好看,干嘛还戴着面具?还怕被别人瞧见了!”伸手就去揭聂云离的面具,手却在即将碰到银色面具的时候,被福叔抓住。
福叔面露为难,还跺了跺脚,道:“公子不能揭开主上的面具!”
夕泱没什么反应,思索了片刻,淡淡问道:“为什么不能?”
“总之就是不能!”福叔拉开夕泱的手。
连这个人是谁,夕泱都不知道,觉得在这里呆着,没啥意思。拉起小言子的小手,就往外走。福叔急了,挡住夕泱的去路,“主上还没醒呢,公子先别走。”
夕泱皱了皱,要是和福叔打架,肯定打不过,但是……“对于一个我不认识的陌生人,我不会为他停留下我的脚步。”
城门即将关闭,夕泱真没有时间能在这里耗了。
夕泱说这话的时候,床上聂云离的手指动了动,轻轻咳嗽两声,嘴里重复念着:“陌生人。”
“福叔不必拦她,让她走吧,我这条命早就该死了。”轻生的话飘进众人耳朵,福叔听见这声音,让开道,赶紧去了床边,问:“主上醒了?”
聂云离嘴角勾了勾,点点头,“这不是看见了吗?还要问。要是我没醒,你以为谁在和你说话。”
夕泱折返回去,看见聂云离依旧躺在床上,却睁开了双眼。双眼黯淡无神,像是一片虚空,虽然看不见他的面容,但是夕泱想,他的脸色肯定比自己更加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