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瑶姬下意识地朝床上的庆帝看去,却见他灰白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唯独那双浑浊的眼睛,却是闪着精光,给人一种深不可测之感。
萧克也看向庆帝:“陛下想必比谁都清楚自己身体如何,请恕草民无能,无法治好陛下的病。”
“朕不会怪你。”简单的五个字,庆帝的声音比起以往却是沙哑了很多,那种沉甸甸的苍老之感更是压得瑶姬一阵难受。
全德已经红了双眼,庆帝微微转过头看着他,叹息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朕清楚自己大限以至,全德你无需伤心。”
“可是陛下……”全德还想说什么,却突然对上庆帝冷冷的视线,再也不敢多说,只道了声‘奴才这就送神医出去’,便领着萧克离开了。
偌大的寝宫里,只剩下瑶姬和庆帝两人,皇后最开始倒是来看过,后来却命人在宫里搭了佛堂,日日供奉,只希望佛祖保佑庆帝恢复健康,以至于后来都是瑶姬陪着庆帝打发掉那无聊的时光。
“瑶儿,你怎么看?”
“父皇——”瑶姬轻轻叫了一声,看着庆帝欲言又止。
“瑶儿,你无需如此,天意,不可违。”这番话庆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的,语气沉重得即便是看惯了生死的瑶姬也忍不住皱眉。
这人,毕竟是她这世的生父啊……
不愧是神医,自从萧克回来,庆帝的气色便越来越好,甚至可以下床走几步。为了配合萧克治病,皇后直接给了他随意动用太医院药房的权利,所有药物都可随意取用,萧克用药也越发大胆起来,不仅给庆帝调养身体,还用了许多珍贵药材配置了不少灵丹妙药。
眼看着庆帝身体越来越好,庆宫的气氛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沉重了,谁知就在这时,陈塘关却传来消息,说有一队人马从昊天皇朝出来,在陈塘关寻衅滋事。
陈塘关乃是大庆与昊天皇朝相邻的边关,这么说无疑是说昊天皇朝有意挑衅,想要打破两国和平的关系,然而在这个节骨眼上,庆帝重病,皇储未立,若是昊天皇朝真的派兵攻打,大庆将十分不利。
“父皇,此事非同小可,儿臣认为,应该派大将军驻守陈塘关,以威慑昊天皇朝。”
“是啊父皇,大将军用兵如神,陈塘关有他驻守,昊天帝就是再好大喜功,定然也不敢贸然宣战。”
岳王和宏王纷纷说道,想让庆帝将大将军慕容昭调去陈塘关,以便威慑昊天帝不敢贸然开战。
龙床上,庆帝面色阴沉得可怕,一言不发地看着满脸激动的儿子们。
自从庆帝重病之后便很少上朝,偶尔几次都是将朝堂搬到了龙衍宫,庆帝坐在龙床上,而大臣则跪坐在五步之外。
这一次陈塘关刚刚传回消息,庆帝便立马派人将文武百官召来商议退敌之策。
昊天帝虽然向来好大喜功,可也不会昏庸到贸然对大庆用兵,如今这么做虽然是试探,但也一定是得知庆帝重病在床才敢如此。
这些大臣尚且不知道庆帝最多还能再活一月,但看庆帝一直重病不起,心中也是惴惴不安,上的折子明里暗里都是希望庆帝能尽早选出太子来,以免庆帝突然辞世而大庆陷入内乱,到时候别国再趁机攻打,大庆危矣。
如今见庆帝的面色是越来越好了,这些大臣也稍稍安了心,谁知道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昊天皇朝竟会派人挑衅,意图不轨。
大臣们气氛,可更多的还是担心自己的小命,于是二位王爷刚刚说完,下面的大臣便开始附和起来,都是希望慕容昭能去陈塘关,阻拦住昊天的虎狼之军。
慕容昭站在众武将前面,此刻也是低着头不说话,只听着那群贪生怕死的文官一个个如跳梁小丑般不断地叫嚣着。
那些大臣不知说了多久,庆帝才开口朝慕容昭问道:“慕容爱卿意下如何?”
“臣愿为陛下分忧,驻守陈塘关抵御外敌。”慕容昭一板一眼地说着,面色极为诚恳,心中却是在冷笑:调我去陈塘关,亏你们想得出来!
他哪里不明白那几位王爷的意思,抵御昊天是假,想要将他踢去陈塘关不妨碍他们夺位是真。
不过这几位王爷斗了这么多年,这一次倒是难得团结,知道拉拢不了他,便将他调走以免他坏事。
庆帝沉吟良久,又看了眼难掩紧张之色的儿子们,这才冷冷地说道:“既然如此,那慕容爱卿便回去收拾收拾,明日出发去陈塘关吧。”
“臣遵旨。”慕容昭磕头领旨,接着便又恢复之前的淡然模样,眼观鼻鼻观心,规规矩矩地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他话音才落,鲁王却又说道:“父皇,昊天朝既然已经蠢蠢欲动,那北道国也不得不防,慕容少将军年轻有为,自幼熟读兵法,儿臣认为,应该派他驻守在梦阳关,以免北道国趁虚而入。”
鲁王说得义正言辞,可目的依旧是想将慕容珏调离京城,他们没能拉拢得了慕容一家,便只能出此下策将人调离庆都,到时候二人都不在庆都,那庆都便在他们掌控之中,也不怕慕容家私下投靠了某位王爷。
他这话一出,庆帝的脸色便更加难看了,不过只是稍纵即逝,片刻之后庆帝恢复了常色,只淡淡地看了鲁王一眼,接着便问慕容昭道:“慕容爱卿意下如何?”
闻言,原本垂首静默的慕容昭抬起头,先是看了鲁王一眼,接着回道:“鲁王言之有理,不过珏儿年幼,怕是难当此重任,所以臣认为,比起珏儿,封景将军更加适合。”
慕容昭刚刚说完便觉得屋子里的气氛变了,三位王爷都微微变了脸色,其余大臣也面面相觑起来。
之前提议的鲁王面色有些僵硬,岳王和宏王则是隐隐带着兴奋及嘲讽之色,慕容昭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权当做没看见,继续眼观鼻鼻观心作垂首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