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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紫鹃看着黛玉一瞬间黯淡下来的容色,回身瞪了雪雁一眼,方才回身柔声道:“方才链二奶奶不是说了吗,一定是宝二爷给姑娘寻东西去了。”

黛玉听了,却是不发一言,眼中泪水盈盈。今日回府,宝玉未必知晓。

至晚间,黛玉仍旧未见到宝玉,心中更是笃定了自己的想法,看着贾母不悦的容颜,更是叹息声压在心中。

用过晚膳,便同贾母告辞,带着紫鹃和雪雁回到了院落之中,一宿无话。

第二日清晨起身,方才梳洗完毕,便听到帘外小丫鬟道:“姑娘,宝二爷和宝姑娘来瞧姑娘了。”

黛玉听了,顿了顿正在梳理发髻的玉手,淡淡地道:“请宝二爷和宝姐姐在外略略等候片刻。”梳理好发髻,定定的看着镜中人须臾,便扶着紫鹃的手出了内室。

宝玉看着眼前清风朗月般的林妹妹,仙风道骨更是九天玄女。素白滚银锻绣暗竹对襟褙子,米色长裙绣着深谷幽兰,简简单单挽起发髻,斜插一枝白玉玉兰簪,秀雅脱尘,怯怯弱弱,我见犹怜。

离开之时犹带着稚嫩女孩的孩子气,再见时,身量高了,浑身的气度愈发的不凡,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只是,眉宇之间的愁绪更为明朗,不由得,心中有些疼惜。

宝玉眼中一热,模糊了视线,忙上前细细打量了一番,道:“妹妹瘦了,也高了。”听得宝玉一番话语,黛玉眼中泪珠夺眶而出,忙低下头去,借着饮茶,掩盖掉了眼中的泪珠,笑道:“哪里有瘦了?我向来不过就是这个样子罢了。”

让了他们坐下,黛玉道:“一大清早的,宝姐姐和二哥哥怎么来了?”端起紫鹃捧上来的盖碗茶,黛玉轻声问了一句。

黛玉本是无心问出,听在他们耳中却是以为黛玉在生气,宝玉急忙上前欲拉着黛玉的手,却是被黛玉躲过,讪讪然收回了手,道:“昨儿没有听到说妹妹要进府,便去给妹妹寻东西去了,回来已经晚了,惟恐打扰了妹妹歇息,还请妹妹不要见怪。”

黛玉微微一怔,不曾想宝玉竟会主动提及昨日回府之事,道:“黛玉没有什么可生气的,宝二哥有心了,黛玉应该谢过才是。”

听得黛玉没有怪责,宝玉登时拭去一脑门子的汗,宝钗款款上前拉着黛玉的手道:“瞧瞧宝兄弟,这春寒料峭的,倒是出了这一脑门子的汗,林妹妹大人大量,自然是不会怪罪于你的,你倒是急的像什么似的。”

黛玉听了宝钗的话,手中茶碗微微一顿,心中有些不是滋味,道:“黛玉怎么会怪罪宝二哥的?姐姐素日里处事最是周全,连舅母亦是十分的夸赞放心。昨日二哥哥和姐姐都没来,想来必定是有事相办,既是如此,黛玉又有何可怪责的?”

宝钗面上略有些尴尬之色,旋即却是拉着黛玉的手,道:“许久没有见到妹妹,倒是愈发的伶牙俐齿起来了。”

拢了拢鬓边秀发,打量着黛玉沉静优雅的容颜,心中有些自叹不如,如今悲戚清冷的黛玉更有一种世人难及的超尘脱俗之态,怪不得让有心人一直惦念不忘。

觑了一眼一旁宝玉焦急担忧的神色,宝钗却装作恍若未见,思索片刻,又笑道:“昨日里原是你薛大哥哥的生日,便请了宝兄弟过去,妈在这里,许是忘记告诉我们妹妹回来了,方才没有来,姐姐给你赔不是了。”说着作势施了一礼。

装作不经意的说出,却是挑出宝玉哄骗黛玉的事实,让黛玉心中一颤,端着茶碗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听宝钗说出昨日在薛家作客,宝玉更是急得团团转,偷眼见黛玉点头望着自己,眸光之中更是点点冷意,不由得更是手忙脚乱,不知如何应对。

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道:“好妹妹,昨日我找到了东西,正巧路过梨香院,知道是薛大哥哥的生日,方才,方才。”

黛玉心中有气,不等宝玉说完,便截住了他的话,心中冷笑一声,口内只道:“既如此,事出有因,宝姐姐和二哥哥倒也不必再说赔罪的话。若是因此事怪罪,也犯不着。”

宝钗此时方才有所觉,急忙开言道:“呀,是极,方才是姐姐食言,话没有说清楚,是后来才请了宝兄弟过去的,妹妹不要介意。”

一面说一面觑着黛玉的反应,却更为诧异黛玉平静不动的神色。

紫晴轩的气氛有些凝结,黛玉却是不想再纠结着这件事情,便转身吩咐紫鹃将从苏州带来的土仪书画拿出来,道:“这些东西原不值什么,若是宝姐姐和二哥哥不嫌弃,只管拿去便是。”

宝玉和宝钗急忙命身边的婆子丫鬟拿好,口内称谢。细细打量着黛玉容色,见黛玉容色无异,宝钗倒是有些诧异,却是聪明的不再在这上面停顿。

只略略说了几句,也算是安慰了黛玉,便与黛玉告辞离开了院落。看着宝钗离开,黛玉重重的搁下茶盏,起身便挑开帘子往里屋走去。

宝玉不知如何是好,亦步亦趋的随着黛玉的脚步,黛玉却是好似没有看到他,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拿出剪刀将旧年针线筐内的荷包绞了起来。

唬的那宝玉急忙上前要夺过那荷包,却是被黛玉躲过,急的那宝玉直跺脚,道:“妹妹若是气,只管拿我撒气便是,何苦绞了这荷包的?”

黛玉却是理都不理,拿着剪刀连着未做完的荷包也是一层层的剪断,扔置在那针线筐里面,面上纱窗径自泪流。

听得里面动静,紫鹃雪雁连带袭人亦是急忙挑了帘子进来,看着这等光景,结合方才,便已经明白大半,紫鹃上前连忙宽慰着黛玉道:“这一大清早的,姑娘粒米未进,倒是和宝二爷置什么气的?”

黛玉谁都不看,只泪眼汪汪的看着纱窗,急的宝玉亦是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袭人上前拉过宝玉的手道:“二爷也真是,昨儿夜里心里火燎的想要见林姑娘,今儿见到了,又把林姑娘惹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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