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丰和白晓杨不知道庹观是在搞什么鬼,只好跟着庹观过去。庹观径自把兆丰和白晓杨带进了树林里。树林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庹观就像长了一双夜眼,在树林里行走显得熟门熟路。兆丰对这一片树林的布局早就了如指掌,所以跟着庹观一点也不费力。倒是白晓杨,一进入树林就如同成了睁眼瞎,伸出手瞎子似的摸索着朝前面挪动着步子。黑暗中兆丰的手伸出来,抓住了她的手。白晓杨轻轻地嘘了一口气。走了一段,庹观在前面停了下来。地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兆丰从怀里摸出火柴,擦亮,火光亮起的瞬间,他和白晓杨同时看见一个人被五花大绑地捆着扔在了一块石碑下。被绑住的人穿得肮脏褴褛,睁着一双惊恐无比的眼睛,嘴里被严严实实地塞着一大把树叶,只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声低低的呜呜声。白晓杨惊讶地说道:“庹观怎么把卧牛村的疯子绑到这儿来了?”兆丰也是一头雾水,刚要朝庹观打手势问个缘由,一阵阴冷的风从树林刮过,手里燃着的火柴棍儿熄灭了。
兆丰连忙划亮了第二根火柴,庹观恰到好处地递过来一坨缠着的破布,破布上散发着浓烈的煤油的气味。兆丰嘟嚷道:“你小子原来早有准备的,心比我还细了。”兆丰找了一根树棍把浸了煤油的破布裹上,然后点燃。树林里瞬间光亮了起来,似乎一直静静隐藏在周围的魑魅魍魉呼啦一下子就四下里逃散开了。兆丰这才朝庹观打手势问是怎么回事。庹观的脸上露出一副得意的神情,骄傲地打了几个手势,然后就把双手叉在腰杆上,样子有点得意忘形了。兆丰疑惑不解地说:“怎么会是一个疯子跟在庹观的后面?”被庹观五花大绑住的疯子正是张子坤!白晓杨这时欠下身,说:“我感觉他不是疯子,很有可能是装疯的。”边说边把疯子张子坤嘴里塞住的树叶扯了出来。张子坤长喘了一口气,脸上戏剧般地浮出怪异的笑来,朝白晓杨说:“你不是妖精!你是仙姑!你是仙姑!嘿嘿嘿……”白晓杨皱了一下漂亮的眉头,说:“你不要装疯子了好吗?我知道你是装疯的。
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跟踪庹观?”张子坤脸上依旧一副痴迷的傻笑,说:“你就是仙姑!你就是仙姑!你是玉帝派来救我的仙姑!他是妖怪!是土行孙!嘿嘿嘿……”说着眼神朝向庹观。白晓杨有点无奈地抬头望了一眼兆丰。现在兆丰也是一头雾水……白晓杨朝兆丰说:“兆丰叔叔,怎么办?放了他吗?”兆丰神情严峻,他死死地盯住张子坤的眼睛。张子坤一直在躲避兆丰的眼睛,痴迷的眼神游移闪烁。在这种游移闪烁间,兆丰似乎捕捉到了某种信息,他从疯子张子坤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躲躲闪闪的鬼祟!兆丰突然朝张子坤厉声喝道:“看着的我眼睛!”此刻兆丰的声音突然变得有种犀利的穿透感。张子坤被兆丰的这一声呵斥吓得打了一个哆嗦。他脸上的傻笑瞬间收敛消失了,眼神里满是惊惧的神情。张子坤惊惶不定地看着兆丰。兆丰依旧一眨不眨地盯住他的眼睛。兆丰企图透过张子坤那双散乱的瞳孔进入到他的内心深处一探究竟,然而,他从张子坤的眼神里看到的却是一片苍白迷茫,连刚才从张子坤眼神里捕捉到的那一丝鬼祟的气息也消失了。
此时张子坤的瞳孔里如同升腾起了一层稀薄的雾气,兆丰渗透不进去了。兆丰有点失望地蹲下身,开始给张子坤松绑住他的山藤。白晓杨说:“兆丰叔叔,你真的要放了他?”兆丰说:“一个疯子,绑着他干啥?这么冷的天,绑到半夜不被野狗吃了也会被冻死的。”庹观这时却不愿意了,咿咿唔唔地上来拉兆丰。兆丰朝庹观说:“想不到你还挺心细的,不过这回你是瞎心细了,他是个疯子。”庹观似乎从兆丰的唇舌间读懂了兆丰的话,满脸失望地退到一边去了。兆丰解掉了张子坤身上的山藤,没有了束缚的张子坤突然从石碑下翻身站起来,就像受了极大惊吓的兔子般转身就朝树林的深处跑去,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白晓杨一脸迷惑地看着兆丰,说:“兆丰叔叔,我怎么感觉他真的不像个疯子?”兆丰看着张子坤消失的方向,说:“如果他真是在装疯,而且把我的眼睛也迷惑了的话,那他的智慧就不是一般的人可以达到的境界了。那他就一定是个高人!”白晓杨说:“有你说的那么玄乎吗?”兆丰说:“前提是他如果真是在装疯!”这时庹观又朝着兆丰打着急迫的手势。
兆丰叹了一口气,朝庹观说:“你这人啊,说不定人家是故意给你设了个陷阱就等着你去跳了。”白晓杨说:“庹观真的要去救庹铮?”兆丰忧心忡忡地说:“你看他现在这个样子能拦得住他吗?只有我跟着他去一趟了。我还真怕是别人给他弄的一个陷阱,就等着他去跳了。”白晓杨听兆丰这么说,心里不禁有些担心起来,说:“兆丰叔叔,事情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复杂吗?会不会你和万祖祖都想得有点多了?我只是觉得现在的人心是有点浮躁、有点乱,可是也不像你和万祖祖说的那样,又是陷阱又是阴谋的。”兆丰看了一眼白晓杨,叹了口气说:“小杨子,我和你万祖祖何尝不希望如此啊!”白晓杨又说:“你真的要和庹观一起去把庹铮救出来?”兆丰说:“我就是不去,庹观也会去的。我和他一起去,兴许还不会出什么大乱子。”白晓杨沉闷了。兆丰说:“这样吧,小杨子,我先把你送回家里等着我们,我和庹观先去潘家祠堂看看再说。只要他们不虐待庹铮,就让庹铮在里边接受一下教育也不是什么坏事。”白晓杨点点头。三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树林。兆丰和庹观走了之后,白晓杨的心里又空落落的了。站在房间里的那扇小窗户前,看着窗外迷迷蒙蒙的夜色,心里涌起纠结而又复杂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