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打掉他!”杜航转回身来,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知道我心里只有惜云,我们,只是一个错误,一个不该发生的故事,你懂吗?我不能接受这个孩子,我,不能对不起惜云!”
这番话杜航说的义正言辞,可是,羽依却早已泣不成声:“我……我不会……让杜公子和……小姐为难的……”
哽咽声让杜航也有些不知所措:“你不要哭行不行?药我买好了,你只要喝下去就行了。”
这句话让羽依哭的更凶了,她想停止,但是,却怎么也止不了,泪水像溃败的堤坝一样涌了出来。她的坚强,她的自尊,一下子全都随之冰消瓦解了。她只是一个奴婢而已,没有力量,没有勇气,更没有权利说:“不!”
“我答应你……”死死地咬住下嘴唇,空洞的声音没有一丝生气,有的只是那一种绝望。也许,她什么都不配拥有,什么都不行!
眼睛呆滞的看着前方,没有焦距,杜航愧疚的道歉话语一句也听不入耳,就连对方的黯然离去,和欣姨的回来也没有丝毫的在意。羽依只觉得自己正跌落在一个很深很深的谷底,深的不知道怎么才能爬上来。却不知该怎么样爬出来。
思索着今后的路,但是脑子里却不断的重复着一句话:“我,不能接受这个孩子!”这句话不断的萦绕在羽依的耳边,挥之不去!
“依儿,起来吃点东西吧,怎么了?又不舒服了吗?”欣姨见羽依的样子呆呆的,有些着急。
“没……没……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羽依回过神来,抢过碗,拿着勺子大口开始喝起粥来。绵绵的米香味在空气里飘荡开,落入嘴里却是苦涩的味道。那该是泪滴落在碗中,化在粥里留下的味道吧……
趁着欣姨不注意,擦擦眼角残留的泪滴,低着头将吃剩的粥碗递了过去。欣姨却没有注意羽依哭红的眼睛,只是在一旁说着一些怀孕要注意的事,什么不要爬上爬下啊,不能碰剪刀啊,不能沾冷水啊……还直夸杜航的人才不错,值得托付什么之类的……
羽依听在耳里,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思绪还是绕不开,依旧停留在那一秒,那一个撕开她心扉的时刻。
“依儿,你呀,要多吃一点,这样生出来的孩子才会白白胖胖的!”欣姨见羽依又不回话,再问道:“依儿?!刚听到我说的吗?怎么又发呆了?”
“哦,听到了,欣姨放心吧,我会多吃点的,你不知道我的胃口多大呢!”羽依转过头,脸上做出喜彤彤的样子。
“看你啊,开心就好!”欣姨抱着几件衣服走来,“这是杜公子给你买的,看他对你那么好,我也就放心了!”
羽依接过衣服,那种顺滑的触感,该是很高档的材质吧?这些羽依以前也只在小姐的衣服上感受过。
“我不能要!”羽依摇着头将衣服递回去,不想接受他的好意,这算是用孩子来换的吗?
“傻孩子,杜公子买给你的,为什么不要呢?”欣姨将衣服重新整理好,放在羽依的枕边,“我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说着端着碗出了门。
“孩子,妈妈什么都给不了你,对不起!”摸着还未凸起的腹部,羽依闭上眼,靠在床沿,感受着这一刻短暂的幸福。
“依儿,药!”没过多久,欣姨就端着药碗小心翼翼地进了屋。
“这是杜公子买的?”羽依指着碗里褐色的水问道。
“是啊!他刚让他的跟班和大夫去抓的。”欣姨把药端到床前,“来,趁热喝了它。”
羽依眼前仿佛出现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正向她慢慢的靠近。羽依向床后靠去,猛地摇着头,“不要,我不要喝!”
“乖啊!怎么能不喝呢?来,喝了就好了啊!”欣姨把碗凑近了,劝道。
“要不,先凉一下,等会儿,等会儿喝好吗?”羽依拿起被子把自己裹的紧紧的,却又不敢和欣姨说明。
“呵呵,看你,傻孩子。好吧,先放着,还有这个!”欣姨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展开了,里面整齐地排着白色的麦芽糖。
“欣姨……”羽依感动地扑过去抱住欣姨,眼泪又止不住的出来了,只有欣姨才是真的对她好的。
“傻丫头,你还这样好哭,怎么当娘呢?以后要勇敢,知道吗?”欣姨摸着羽依的头说道。
羽依在欣姨的怀里蹭着,不想离开这个温暖的怀抱,希望这个怀抱能给她勇气,放弃一个生命的勇气!
大堂里,杜航坐在一张靠近角落的桌子上大口喝着闷酒,他一张俊脸面无表情的挂着,似乎整个热闹的大堂都与他无缘。
沈介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着杜航把一杯杯最好的酒儿向白水一样灌进嘴里。
“药煎好了吗?”杜航问道。
“是啊,我刚让欣姨端上去了。”沈介摸起一个花生塞进嘴里嚼起来,“为什么要称呼一个大姑娘叫欣姨呢?想不通……”沈介转溜着眼珠子胡乱扯道。
“我也想不通……为什么……”杜航也在一边思索着,为什么他就到了这个地步呢?
“是啊,为什么呢?下次我要问问!”沈介很开心自己成功地转移了话题。
“喂,你听说没有,那个县官老爷的八姨太昨晚死啦!”邻桌的一个精瘦的汉子说道。
“是嘛?怎么回事,你给说说?”另一个斜眼的男子好奇的问着。
“听说是被县官老爷的六姨太灌了红花!”那个精瘦的汉子抖着嘴角老大的黑痣说道。
“红花?不是堕胎药吗?”蓝衣男子一惊一乍地叫出声,“八姨太怀孕了?”
“可不是嘛,就这么一尸两命,唉,可惜了那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啊。”精瘦汉子一脸的惋惜,倒像是死了自家的媳妇一般。
“就是啊!这八姨太当年也是整条大街出名的美人哪,那水灵灵的皮肤,啧啧,倒是可惜了那个孩子,没有投胎到好人家……”斜眼的男子砸吧着嘴巴,一对小眼睛眯着都看不见了。
杜航再也听不下去,扔下酒杯,三步并成两步飞奔到楼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要出事!
一掌拍开门,正好看见羽依慢慢地将碗从唇边移开。
“不要喝!”杜航大声阻止,一把将羽依手中的碗拍掉。药碗在地上打个滚儿,却没有多少残留的药汁撒出来药。
“你喝了?”杜航盯着羽依的脸,紧张地问道。
羽依微阖着眼睛点点头,一脸决绝的神色,杜航见此,立刻上前掰开羽依的嘴,“你快点给我吐出来!快吐!”
“这是怎么了?”欣姨吓了一跳,连忙上来拉住杜航的手。
羽依的脸上已经留下了深深的红手印。
“少爷,你这是怎么了?”沈介跑进来问道,“这可是我辛辛苦苦熬的安胎药啊!”沈介一脸的伤心。
“安胎的?”杜航又问了一遍,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保胎药!”沈介又确定了一遍,又一拍脑门“噢!我知道了,你以为是……”
没等下面的话说完,杜航冲上前一把捂住了沈介的嘴,然后尴尬地回头笑了一下,连拖带拽地拉着沈介出了房门。
欣姨疑惑地看着他们两个,然后又看看地上的碗,一脸的莫名其妙。
羽依摸着自己的脸,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这样,是代表要这个孩子了吗?羽依心里想着,温柔地摸着自己的小腹。
“娘会好好的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