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叹了口气,觉得他说得未偿不在理,苦恼得摇了摇头:“算了,你们都下去吧
”三人忙行了大礼,猛回头道:“戴铎。恭身退出殿外。雍正盯着他三人的背影,太医院院判刘胜芳诊过脉后,先行了针灸,在福惠的手指上切了个小口,挑出了一个细小的毒钩,又又挤又吸地去除了毒液,总算是抢回了福惠的一条命。雍正一直守在暖阁里,神色紧张,弘昼站在他身侧,也急得一头的汗。
刘胜芳终于擦了擦头上的汗,松了口气:“皇上,微臣已将八阿哥手指中毒液排净了,性命已是无忧了。”“毒液!”雍正震惊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什么毒?”右院判吓得一激灵,忙跪在地上颤声道:“回皇上,是蝎毒。”
雍正迅速地回头看着弘昼:“这隆冬腊月的,哪儿来的蝎子!?”弘昼忙恭身道:“回皇阿玛,儿臣看到八弟时,没看到什么蝎子,只看到一个荷包,儿臣着急救八弟,就拿一块青石把荷包压住了。”
雍正只觉耳边“嗡”的一声,脚下有些摇晃。弘昼忙上前扶他坐下:“皇阿玛息怒,所幸八弟已经没事儿了,还请皇阿玛保重身子。”雍正闭着眼喘着粗气,半天才缓过劲儿来:“你去跟苏培盛把荷包取回来。”“遮!”弘昼恭身退了出去。
“你们都出去吧。” 太医们遵旨退了下去。雍正看着炕上福惠,眼中闪过了一抹悲哀,走过去,握着福惠未受伤的小手,眼圈一红,险些掉下泪来。
不多时,苏培盛手里托着个盖着黄帕的漆盘进来,弘昼跟在身后:“皇上,荷包拿回来了。”“东西呢?”苏培盛掀开黄帕,漆盘上是那种荷包和一直被压扁的黄褐色蝎子:“回皇上,蝎子已经被青石压死了。”
雍正回头看了看漆盘上的东西,顿生厌恶之色,挥了挥手,苏培盛忙盖好黄帕,退了出去。雍正回头看了一眼弘昼,招手叫他过来。弘昼忙走了过去,站在雍正身侧:“皇阿玛,要不要儿臣接福惠回去?”雍正看着福惠毫无生气的小脸儿,一阵心痛:“你先送他回去。这事儿对谁也不要声张。”“儿臣遵旨。”弘昼躬身拜了一拜就退了出去。
雍正思忖了一会儿,拍了拍手。一个小太监快步走进暖阁,雍正道:“去把戴铎叫来。”“遮!”小太监低着头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大学士戴铎步入养心殿东暖阁。
“皇上急着招臣来所为何事?”戴铎见雍正一副痛心的神情,心知必有变故。雍正挥挥手示意他近前。戴铎更好奇,近前一步。雍正此时已经逐渐平静下来,缓着声道:“福惠被蝎子蛰了。”戴铎心中一惊,略一思忖,却没有立刻说话。
见雍正审视的看着他,戴铎才开口:“皇上是想追查?”雍正道:“若不追查,只怕真凶更会变本加厉。”戴铎点点头,沉吟道:“这事儿要查也不难,只要看八阿哥有了性命之虞,对谁最有利。”雍正怔怔的看着戴铎,似乎想穿对方的心思。他竭力平静,在暖阁里踱了两步,痛心地闭上了眼睛。,依你之见,谁会害福惠。”
戴铎闻言一凛,看了雍正一眼,终于垂下眼帘:“皇上恕罪,臣不敢妄自猜测。”雍正怒声:“戴铎!”戴铎俊朗的面容中有了一丝忧色,沉着声道:“臣不敢说……”雍正跌坐在龙椅上,脸色颓丧,强忍内心的痛苦,“也罢,朕不为难你。其实你跟朕想的一样。”
想起康熙晚年,兄弟间为了争王位不惜手足相残的一幕幕惨烈的斗争,雍正仍心有余悸。如今这一切又要在他的儿子们身上重演了么,他不敢想,却又不得不想。戴铎见雍正痛苦的神情,心念一闪,进言道:“皇上,不妨以这次的事为契机,考验一下阿哥们。”雍正缓缓的抬头看他的眼睛,半晌之后,轻轻点了头。
“你说的对,事情已经发生了,查出凶手已经不是最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让这样的事再继续下去。”雍正闭着眼睛,烦恼不已的揉着太阳穴。戴铎肃立在他身侧,叹息了一声。雍正听到他的轻叹,缓缓睁开眼睛,“朕不会像先帝那样姑息。”
弘时从宫里出来,便去了允禩府上。允禩正在书房中作画,听说弘时来了,停了一下,就又低头看着纸上继续构思。洛灵看他不开口,有些纳闷:“你怎么好象没听见一样?见还是不见?”允禩看了一眼等候的秦福:“就说我吃了药刚睡下。”“遮。”秦福忙恭身退了出去。
允禩直起身,放下了手中的笔,洛灵递了条帕子给他。允禩接过来冲她笑了笑,离了画案,在书案后坐下:“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不见弘时?”
洛灵边收拾着书案上的书籍,边道:“弘时自小就多疑善变,兴是又有了什么难题来跟你要主意了。”允禩轻笑了一下,呡了口茶:“先冷冷他,不能太近了。”“你不想近,我看他到是紧着往你身上贴。皇上心里疼弘历,谁心里都清楚。”洛灵也笑了,手里不停地将毛笔挂在笔架上。
“贴我有什么用,我一个过了气的悠闲懒散人。”“那只有你心里才有数了。”洛灵坐在他对面,颇具深意地看着他。允禩抬眼看她,忍不住笑出了声:“呵呵呵,我不跟你斗嘴了,你还是想个主意把弘时打发走吧。”
洛灵斜了他一眼,边往外走边说:“让他多等会儿,他自然就坐不住了,还用得着打发。”允禩见她出了房门,边笑边摇着头,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忽地一皱眉:“要是他真的做了什么,即使我不见他,一样会被扯进去。”想到这儿,允禩忙拍了拍手。
秦福闻声忙走进来:“爷。”“你亲自去请个大夫来,要跑着去,一定要让弘时看到,在府门外也要声张出去。”秦福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打了个千儿退了出去。允禩望着窗外他的声影,转动着手上的扳指,眼底深处升起了一抹愁思。
弘时见秦福快步出府,忙跟了出去,得知允禩病情突然加重,心知今日无法相见,叹了口气,上了自己的暖轿,吩咐人回府。刚回到府上,宫里的人已经候着了,弘时听了雍正的旨意,装出惊讶的地神色,火速入宫。
很快,阿哥们被召集到乾西五所去探望福惠,雍正传旨说天色已晚,阿哥们不必出宫去,已经在宫外有住所的阿哥可以遣人回府通报一声。用过晚膳后,雍正传见弘时、弘历和弘昼。
已上灯的养心殿内,一片寂静,雍正遣退了所有人,连苏培盛都不在殿内。弘时心里有些发虚,目光闪烁,不时地偷着看一眼御座上的雍正。弘历一直看着地上的青石砖,神色宁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弘昼一直低着头,手指不停地搅动着腰旁的荷包穗子。
“你们怎么看?”雍正雍正疲惫地靠在龙椅上,神色凝重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们。三个人仍低着头,都没有说话。雍正的目光转向弘时:“弘时,你说。”弘时沉吟了一下,才道:“刚刚听五弟说,八弟中的是蝎毒,这寒天腊月的,哪儿来的蝎子。儿臣认为此事大有疑点。”
雍正点了下头,目光转向弘历:“你呢?”弘历迎视着雍正的目光,道:“儿臣听五弟提及当时的情形,也觉得事有蹊跷,但毕竟不是亲眼所见,不敢妄言。” “散学后,你去了哪儿?”“回皇阿玛,儿臣约了三哥五弟打布库,儿臣午膳后就去了布库房,只见到三哥,没见到五弟。”
“弘昼。”弘昼忙抬起头,看了看雍正,又看了看身边的弘历,低声道:“儿臣,儿臣不知道该怎么办。”“哼!”雍正冷哼了一声,吓得弘昼一哆嗦:“你是唯一看到福惠中毒的人,乾西五所左右,你就没看到什么别的人?”
“儿臣!”弘昼有些发蒙,余光不自禁地瞥了一眼弘历:“儿臣当时只顾着救八弟了,心里着急,确实没有注意到别的。”弘历目光一凛,似是想到什么,但一闪而过,马上又恢复了宁静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