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时精神一振,忙矮身打了个千儿:“八叔歇着吧,弘时告退了
” 允禩扶起他,点了下头,弘时冲他一笑,八福晋见他不言语有些急了:“唉哟。转身出了房门。允禩看着夜幕中弘时渐渐消失的背影,廉亲王府,允禩躺在床上两眼望着锦帐的顶子,满面愁云,八福晋坐在床边守着他,整了整他盖腿的锦被,自上次被罚跪后,允禩的腿一到冷天就钻心的疼。
“你去歇歇吧,我没事儿。”允禩见她皱着眉,没了往日的神采,也不禁心疼。八福晋摇了摇头,靠在床帷旁看他:“让我多陪陪你吧,没准儿明天皇上就派人来拿我呢。到时候,想见你就难了。”
“就算拿,也少不了我。” 允禩心里一凛,但怕她担心,忙掩饰地笑了笑:“你呀,事前怎么不想着这些。”八福晋被他说得一乐:“人家都是妻跟着夫,到咱家给掉个儿了,爷,你真是跟别家的王爷不一样。” 允禩握过她的手,低低一叹:“命,万般皆是命。”八福晋神色一黯,回握住他的手紧了紧:“只是苦了灵儿。”
提到洛灵,允禩的手不禁地一颤,八福晋感觉到他的变化,低声道:“去找找十三弟,兴许他能帮帮灵儿。”允禩有些意外地看着她:“毓雯,你变了。”“你是说我对灵儿?”八福晋取了桌上的茶递给他,摇摇头:“我也说不清。起先觉得她是来跟我争你的,挺不待见她的。可日子久了,心里也就把她当自家人了。爷,整件事里,都碍不着她的事儿,皇上看在以前的情份,估计不会难为她,你还是早些打算打算吧。”
“打算?”允禩把茶杯递还给她,自嘲地笑了笑:“怎么打算?你还以为我能有多大的能耐,想让她不卷进来,除非……。”允禩说不下去了,那个字惹得他心里一阵刺痛。“除非什么?”八福晋从来禁不起别人吊她胃口,瞪着眼看着允禩。
允禩皱着眉,斟酌着要不要说出来,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你怎么话到嘴边儿又咽回去了,说呀。”“我替他说!”洛灵站在门口,神色冷冷地,显然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允禩的脸一下子白了,看了她一眼便把头别向床里。八福晋看着他俩越发莫名其妙:“倒底是什么呀。你们俩想急死我!”“除非休了我!是不是?”
听着洛灵冷冷地声音,允禩闭了下眼,片刻后才闷声点了点头。八福晋一惊,用力推了下允禩:“你这什么馊主意啊!休了她,她以后还怎么见人啊!”“只有离开我才有活路。”允禩不看她们,斜靠在软枕上沉声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你凭什么呀?她是当年康熙爷亲自指婚的,上玉牒受封的侧福晋。”八福晋的心也似有些活动了。
“那还不容易,随便给我栽个罪名不就得了。”洛灵狠狠地看着允禩,说完去外屋的案几上拿了纸笔过来:“说吧,怎么写,我来代笔。”允禩紧紧地捏着拇指上的扳指,紧闭着唇不说话,也不看她。洛灵提着笔,冷冷地盯着他,等他开口。
他们就这么僵着,看得八福晋直着急,忍不住跺着脚冲他们喊:“都怪我这二百五闯了祸还不成,你们能不能别置气了,好好说话行不行?”说完转身夺过洛灵手中的笔,心酸地看着她:“他费了那么多心思好不容易才娶到你,你让他怎么开口?”
洛灵抬头看着她,心里一阵难过,正要说话,外面秦福跑进来打了个千儿:“王爷,三阿哥来了。”允禩回过头看了看八福晋,八福晋会意,跟着秦福去见弘时。
思忖了片刻,允禩准备起身去见弘时,洛灵已拿了件银鼠皮夹袍过来替他穿上,沉着脸扣扣子。她倔脾气一上来,允禩是真没办法:“好了,我也只是想想。”“你以后最好想都别想,记不记得你答应过人家什么?”“我记得。”允禩抓住她忙碌的手,紧紧一握:“只是不想你跟着受罪。”
“我知道。”洛灵抽出手,为他系上明黄色的腰带:“但你即然答应了,就不要再做别的打算,我不会依你。”允禩还要说什么,洛灵已推着他往外走:“行了,回头再说,别让三阿哥等急了。” 允禩无奈,笑着拍了拍她的脸颊,转身出了房门。
八福晋正与弘时在正堂说话,见允禩进来,弘时忙上前打了个千儿:“八叔安好。”“起来。”允禩双后扶他起来,拉他一起坐下:“这么晚了,还往外跑,留神你皇阿玛知道了。”
弘时打量着他的腿,关心的问:“我来看看八叔,听说您腿疾又犯了,好些吗?”允禩笑了笑,抚摸着自己的膝盖叹了口气:“俗话说人到年纪病找人,你八叔老了。”“瞧您说的。”弘时从秦福手中接过茶来递到允禩手上。允禩笑着接过,向八福晋道:“你去歇着吧。”八福晋起身走了出去。
弘时见八福晋出去,忙挪到允禩身边坐下:“八叔,今儿可把我吓坏了。”允禩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毓雯那样做也太冲动了,对年妃确是大大不敬。”“哼!年妃根本当不起皇贵妃的封号。”弘时满眼的不屑,冷笑道:“她死了,皇阿玛在她宫里呆了三天三夜。”
“哦?”允禩也有些意外:“看不出四哥对年妃竟如此宠爱。”“哼!”弘时冷哼了一声,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茶:“不但宠她,对她的儿子更是宠到天上了。这两天,皇阿玛闲了就召他去养心殿嘘寒问暖,。”
允禩听了到是不以为然:“福惠这么小就死了亲额娘,也难怪皇上会偏疼他。”“要只是偏疼也罢了,可现在已经有传言,说皇阿玛要将储君之位留给福惠了。一个小屁孩子,哼!”弘时一拳捶在椅子扶手上。“还都是没影儿的事儿,你何必先自乱阵脚。”
见允禩不当回事,弘时有些急了:“八叔,皇阿玛要真是念着年妃,心里一活泛把储位给了福惠,那可就什么都晚了。平日里皇阿玛本来就宠着弘历,什么都是他占先,现在可好,又来了个福惠,您说我能不急吗?”
允禩余光扫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弘时,皇上喜欢谁,看中谁,都是皇上心里的事儿,谁都左右不了。八叔我现在是自身难保,今儿你八婶这么一闹,说不准明天我就会削爵封府,你跟我说这些,我又能帮你什么?”
弘时一愣,可还是不死心地凑上前道:“八叔,再怎么说今儿这事儿八婶子也不是全不占理,皇阿玛还能真就治您的罪?还有,如果能让我占了先机,到时候八叔还怕什么呢?”允禩看着他满脸的自信忍不住笑出了声,心想怪不得雍正死活看不上这个儿子,要是他自己,也不会搭理他。
弘时见允禩微笑着沉吟不语,也不敢打扰,只得眼巴巴的等着。允禩想了片刻,站起身看着屋门一片寂静,叹了口气:“自古储位之争都是残酷的,当年你皇玛法在位时,你这些叔伯们互相谋算、打压又岂是你能想象的。别的不说,就说我吧,你皇玛法狩猎时,我送了两只海东青过去,结果却不明缘故的成了死鹰,你皇玛法从此对我是恨到了极点。一步错步步错,弘时啊,这里的风险有多大,你自己心里该有个数。”
弘时闻言似有所感,跟到允禩身后低声道:“先下手为强,如果我不先兵行险着,岂不情等着倒霉嘛?”允禩暗自冷笑,回身拍了拍他的肩:“今儿晚了,改天跟我去看看你十四叔,他也是一直惦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