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觞出自唐门,虽暂时配不出解药,但总可以设法缓解。
柳墨妍先是不明其意,愣了下,随后立即反应过来,递以感激一笑,“龙鹤,琴觞无药可解,唐门也一样。”她也贪求希望,无药可解的琴觞,唐门研究多年,或许能有办法拖延一时,让她苟延残喘地活一段时日,但她不想这样,每日惶恐在死亡的阴影中,战战兢兢过每一天。
二人心中各自一番心思,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唐蜀意味深长地瞥了两人一眼。
“大哥说得是,你随我们一起回唐门。既然唐门能配出琴觞,那就也有可能配出它的解药。”唐蜀坚定的目光投向柳墨妍,“能活着总是好的。”
柳墨妍为唐蜀眼中那抹光芒动容,活着总是好的,多么诱人的提议!
三人到了客栈后,柳墨妍就被一张梨花带泪的脸给吓住了。江雪拽住她的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她哭诉,令柳墨妍心力憔悴的同时,头疼不已,最后唐蜀一句话,江雪才急忙松手放开。
“你家小姐中毒了,再不赶快让我瞧瞧,到时就有的你哭了。”
柳墨妍看了看又急又忧的江雪,白了唐蜀一眼。随后,一切准备好后,唐蜀在房中给柳墨妍施针,留下龙鹤、江雪与金牛在房外侯着。
约两个时辰后,唐蜀神情有些憔悴地走出来,向江雪与金牛吩咐道:“没事了,你们叫小二送些水和吃的来。”
听唐蜀所言,江雪与金牛脸上的担忧之情终于懈下,心满意足地下楼去。
见二人离开,龙鹤无言地用眼光询问唐蜀,他不敢开口,他怕说出第一个字时,颤抖的声音就会泄露出他内心的紧张。
“的确是琴觞!”唐蜀平静地说出这个事实,神情黯然,眼底的深处多了抹对兄长的忧心,大哥对她——思及此,唐蜀心下不由地叹了口气。
龙鹤没再说什么,转身进了房。柳墨妍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见龙鹤走近,笑了笑:“龙鹤,我决定了根你们回唐门,以后可就要吃你的,住你的了,你可不要小气啊。”
龙鹤突然有些焦躁愤怒,只觉这张布满虚汗的脸与那抹笑容太过于刺眼,以至他心底某一处在活了二十几年后第一次莫名的酸痛不已。他看了一会,突然又急急转身走出。
柳墨妍盯着他匆忙离开的背影,收起唇边的笑容,一抹枯涩在眸中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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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上,蜀中的探子已传来消息。确实来说,唐门的人至今为止还是没有研究出琴觞解药。”说完,青卯瞅了瞅前面主子的背影。
连御世沉默良久没作声,而后转身才道:“传我口令下去,青山阁各地据点竭力搜寻南海医怪的消息。”
“是!”青卯应道,脚下却移动半分,神色有些迟疑,最终开口道:“主上——医怪南海的神奇医术虽然曾名动江湖一时,但最后一次有人看见他,已是四十年前的事情了。”
“照办就是,不必多说。”
“是,属下逾矩了!”
“下去吧!”
“属下告退!”青卯退出前,感慨地望了眼连御世。
空寂的偏厅中,久久,连御世一声低语:“没有别的办法了!”自言自语宛若轻烟般似有若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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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二皇子赫连御人继位登基,号御宗,是日,大赦天下。
柳墨妍趴坐在窗前,饶有兴趣地看着街道上的车水马龙,街贩的叫卖声,主顾的杀价声,角落里乞丐的乞讨声,小孩的嬉闹声,不愧是京都之地,到处是一片繁华景象。
柳墨妍就这样看了一上午,龙鹤几人都外出采购路上所需之物,独留她在客栈修养,令柳墨妍苦笑不得,琴觞一月后才毒发,她目前好歹也算安好无恙,与普通人无异。
眼光瞟过对面,忍不住轻笑出声。真是巧呵!她看见皇甫追凤与风花雪四人走进了对面那家大客栈,熟悉的情景让她想起杭州时的重遇,那时的她,是一个自由嘻笑、玩物好奇之人,而他,是个潇洒风流、行径恶劣的江湖闲人,她与他嘻闹纠葛,而今却已是另一番光景。原来,这一切也才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却已如半生浮梦一般,令她心染沧桑。
聪明如他,藏宝图杳无踪迹,宝藏无望,不知他会何时离开,怕是以后再也不能见到那张充满戏谑眼神的倾城面孔了。
定定地望着那隐没入内的背影,柳墨妍心中郁结突然间一扫而空,心神清明,豁然开朗。
她知道,他似笑非笑的眼神下掩埋的百余性命,他闲散优雅的表情后酝酿的百转心机,他肃然少见的语气中挟带的黯然企图,他纤长挺拔的背影后她倒下时闻到的熟悉花香……她都知道,可是,谁管呢,生命的尽头已隐隐可见,她只想随性随心,流连着她最后岁月中的渴望,近乎贪婪。
柳墨妍下了楼,交待了掌柜几句,便走出客栈。
年尾已至,过几日就是除夕了,节日的气氛尤为浓烈。柳墨妍裹紧了下外衣,在对面客栈前顿了下,随即走了进去。
问了掌柜房号,正待上楼,却见风走了下来,柳墨妍连忙低头侧避,她可不想还没见到皇甫追凤就被这女人悄悄杀了泄恨。
柳墨妍很郁闷,她发现每回独自遇上风总没好果子吃。
客栈后面的偏僻小巷中,风脸色阴霾,“你居然还敢跑来找我们公子,不怕我杀了你吗?”
柳墨妍龇着牙斜看了看横在她脖子上的利刃,大冷天中贴着颈项尤其冰冷,沉默以对肌肤下叫嚣的血液。
“你们要走了吧,我只不过来见他最后一面而已。”柳墨妍似满布在乎,连她自己都惊奇于自己不同以往的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