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几天雁归回娘家,发现家里多了一大堆衣物,摆了一床铺,全是孕妇各个阶段穿的。她有些莫名其妙,但还不至于天真得以为娘家会给她买这么多进口孕妇服,一问妈妈果然是礼品公司给送过来的。
雁归心底里明明白白,马上拨了个电话给孔峥:“你什么意思啊?”
孔峥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啊?”
“那些衣服。”
“没什么意思啊,看着挺适合你的就买了。我亲自去挑的,你喜不喜欢?”
“不都说了做好朋友么?你还费这心思干吗?我当不起。”
孔峥理所当然地说:“对啊,就是好朋友才送啊。你结婚我都没送礼金,送些实用的东西好了。”
“那你送一套也够了,送那么多干吗?我平时日常穿的衣服还没这么多呢。”
“送一套哪够啊?再怎么说,我现在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一套衣服当老朋友礼金,显得我多抠门啊,说出去招人笑话,我才没那么小家子气呢。再说我就是想送你日常穿的,你会要么?你都有老公的人了。”
“当然不会。”
孔峥笑了:“那就是了,你也不夸奖我一下,多为你着想啊,非常时期送非常礼物。你可别退回来给我,我搁家里如果被人看到一大堆孕妇装,人家以为我有毛病呢,还有哪个女孩肯嫁给我?”
他说的明明是句句歪理,但又似乎句句在理,雁归没办法推辞只得说:“孔峥,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再有下次,咱们也别做什么朋友了。”
孔峥很期待地说:“我都说当结婚礼物了,还送什么下次。难道……你还打算再结一次?”
雁归气得啪一下把电话挂了。
她还没转身,电话又响,接起来一听还是孔峥:“没别的事,就跟你说一声,你现在怀孕呢,别老生气,对孩子不好。还有,少拿手机打电话,有辐射,找我用座机就好了,真是不懂事。”
雁归听他的口气,倒变成了她的无理取闹,真是被他气得哭笑不得:“除开你让我生气,我就没生气过。”她再次把电话挂掉。
回到屋里,看着那满床的衣物,她气极了又想笑,衣服上面印着维尼小熊的标志,憨憨傻傻,她把它们一下拨到一边。孔峥这人从小嘻笑怒骂玩世不恭,思维也不像正常人,神出鬼没的,有时候像个孩子,有时又是最危险的敌人,真是让她平淡的生活反常的精彩。
她瞪着满床的维尼小熊,好像瞪着孔峥:“我才不怕你,现在大局已定,你还能把天都给我翻过来?”
她做好了迎战的准备,严阵以待,孔峥却信守诺言,真的不再吵她,有时候十天半个月也没个电话。只是每到产检的时候,他就像掐好了日子似的冒出来,笑嘻嘻地等在雁归出现的地方。雁归拿他有些没办法,她心思机敏,但在与异性交往方面除开大伟真可谓是一张白纸,若孔峥硬来又或是跟她斗心机,她还真不怕,可这么带点泼皮无赖的做法倒是让她束手无策了。
她只得用话挤兑他:“你怎么这么闲?公司快倒闭了么?”
孔峥拿手去敲她的头:“用这么高级的专职司机,你还这么多废话。”
雁归说:“你陪着人家老婆去医院,算什么啊,我觉得不妥当,还是不要了。”
孔峥说:“如果柳大伟能陪你我当然就不来了,他不能陪你,好朋友陪也是应该的。”
雁归沉默下去,大伟对这个即将到来孩子的热心远不如他蒸蒸日上的事业,只在怀孕12周的时候陪她去了一次医院。
孔峥看她有些落寞,马上安慰她:“他那人自己还是个孩子呢,你把他惯坏了,他现在的责任感还没建立起来,再加上又忙。”
雁归笑一笑:“他能比你还忙?”
孔峥说:“我也不赖啊,孩子就是要多和我这么玉树临风的人接近,生出来以后会比较漂亮点。”一边说一边嘻嘻哈哈地把雁归推上了车。
雁归看着他漂亮得出奇的面孔,心中不由得惆怅。
她后来查过那首达赖六世喇嘛写的诗,叫做班扎古鲁白玛的沉默:你见 或者不见我 ,我就在那里 ,不悲不喜。 你念 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你爱 或者不爱我,爱就在那里 ,不增不减 。你跟 或者不跟我,我的手就在你手里,不舍不弃 。来我的怀里,或者 ,让我住进你的心间 默然 相爱 寂静 欢喜 。
雁归读着他的诗感慨不已,原来活佛也是个性情中人,他是僧侣却敢坦坦荡荡地说:与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他也会有世人的情感,所以才写出那么令人心动的情诗。可见红尘的确很厚,连佛都看不破,何况凡人。执念也称孽念,但是只要还沾着这世上的五谷雨露,谁又敢说自己能放下执念?她对大伟偏执,孔峥对她偏执,他们都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人,或许这便是前世欠下的姻缘债吧,她想,自己欠孔峥的情,这辈子只怕都没有还清的时候了。
“下辈子,我们一定要把眼睛放得亮一点,孔峥,我们不要再错过彼此,我会跟月老讲让他好好看清楚再绑红绳,别老眼昏花。你也要记得我的样子找到我,如果你觉得这辈子太委屈,那么下辈子就换我来找你。”雁归心里默默地对孔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