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回到办公室,仍是觉得太阳穴的位置神经突突地往外跳,揉着额头觉得不舒服。突然,电话响,接起来,是苏尘。我隔着玻璃墙朝她看,她一面看着文件,一面捏着电话。
“甄沁,你不舒服就回家吧。”
“不用了,不是很严重。”
“别硬撑,早上开始就看你脸色不好,可别让人以为我虐待员工。”
“呵,好吧。”
回到家,赶紧窝进被子里。这一阵儿是快透支了,躺在床上的时候忍不住感叹,跟谁过不去都不该跟自己过不去,闭上眼睛,想赶紧睡着,可太阳穴涨鼓鼓的感觉让人格外难受,迷迷糊糊的时候疼痛却越来越清晰。
也不知道翻来覆去了多久,竟然真的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看到床头的手机信号灯一闪一闪的,打开看到是高昂的未接来电,很直觉地按了回拨键。
“沁?”电话通了,边上有点吵,不知道他是在哪里接的电话,“下班了?”
“我在家呢。”刚睡醒的声音哑哑的,还有我习惯性的醒后鼻音。
“你怎么了?不舒服?”声音听起来有点小紧张。
“有点儿头疼。”我伸手摸摸自己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吃药了吗?”边上的声音轻了点,他应该是走到外面来了。
“没,不想吃药,睡会儿就好了。”果然还是应该要睡觉,醒了就疼,“你是在外面吧,我没事,你忙你的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你接着睡吧,我一会儿来你家。”
“真不用,你有事情就忙好了。”很直觉地拒绝着。
“好了,沁,就这样,先挂了。”高昂最后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火气了。
我听着电话里的忙音,不自觉地叹气,高昂的脾气好像越来越坏了呢。阖上电话,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又睁开,拿过手机调回声音档,放在枕边,高昂那脾气,说不准还真会来。然后,才终于又安心地闭起眼睛。
高昂来的时候,我已经睡得有点晕乎乎的了,接了他的电话,说人在门口,披着衣服,给他开门,把他让进门来后,我一下子倒进离门最近的沙发里,该死,真的睡得过头了。
“沁?你还好吧?”高昂蹲在我旁边,摸着我的额头试体温。
我推开他的手,怪热的,“没事儿,睡多了,晕。”
他无可奈何地看看我,站起来,走到桌前弄他带来的东西。
“你从哪里过来的?”突然想了起来,于是问道。
“事务所的一个饭局。”高昂背对着我。
“有事情?”
“没什么,反正招投标的事情也不归我管,设计的部分我该说的都说完了,本来也就是陪着的而已,他们还要谈什么,我也插不上。”说着,他回头看看我,又转了回去,“我买了粥,你喝点儿吧?”
“高昂,其实,你真没必要赶过来的,”我坐起来看着他的背影,心想不晓得他所里领导是不是该对他有意见了,“耽误你事情就不好了。”
他手里的动作突然就停了下来,“沁,你到底觉得我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嗯?”我有点愣。
高昂转过身来看着我,表情是我难得看到的严肃,“公事跟私事,我还是分得清的,你不用拿那个来说。今天如果你是跟父母住的,我也不会非要过来。就你的脾气,一个人在家,躺下去就不管不顾了。我觉得,我总归和马路上你随便遇到的哪个男人身份是不一样的,不可能知道你不舒服,还能继续喝酒聊天的。”说到这里,他停了停,眉头皱了起来,“还是说,沁,你觉得我跟你之间还没到这份儿上?”
我想说不是的,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低垂着头。
高昂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身端了粥,走过来,放到我面前的茶几上,“趁热吃。”
我抬眼很快地瞥了他一下,顺从地捧起碗来,慢慢地喝了起来,喝了几口,我轻轻地开口,“高昂,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我抱歉……”
懊恼的情绪一点点升上来,一定是有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我一直都知道,却总也抓不到关键,四处不着力。还是说,果然,只想找个伴儿而不计较什么爱不爱的想法,是最大的荒谬呢?
“好了,沁,我一点都不想听你说什么抱歉不抱歉的话。”高昂的声音听起来很不耐烦,“你吃完东西就赶紧躺着去。”
之后的气氛很低沉,高昂不跟我说话,我默默地吃完东西,回到房间里靠在床上。
过了一会儿,高昂收拾完外面的事情,走到我房门口,远远地看了我一会儿,“家里有药吗?”
“药?有退烧的。”我的态度从来没那么纯良过。
“止疼片呢?”高昂的口气不咸不淡的。
“没,不过,头已经不疼了。”
高昂点点头,转身离开了房门口,几分钟后又走了回来,手里拿了一杯水。这次,他直接走到我的床边,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多喝水,你没事了,我就先回去了。”
心里有一个声音悄悄地在说,留他吧,结果,说出口的还是,“好。”
高昂的视线始终没有停在我身上,就那么转身走了,过了一会儿,我听见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
我叹着气慢慢地躺下来,这应该是头一次高昂如此不掩饰他的怒气,该是积累了多久,才会这样啊,我突然就觉得自己实在不是玩意儿,怪不得所有知道高昂的人都不会帮我说话。
可是,我要怎么才能说清,不是我有意耍弄高昂或者别的什么,我只是没有安全感,一点都没有。和高昂的开始是那么的莫明其妙,我甚至搞不清楚自己怎么会明明觉得莫名还会答应高昂的,并且,这一纠结就纠结到了现在,九个多月了吧,要是怀个孩子都该瓜熟蒂落了。
相处这么久,我没有对高昂说过爱之类的词语,也没有从他那里听过那样的词语,我们有的时候亲密得不用说一句话就能相互了解,有的时候就远远地相互对持着,我总觉得我们都在等着什么,可等的是什么,我却说不好。那现在,是不是到了该做个决定的时候了,是不是高昂在说,他没有耐心了?
想得头又要疼了的时候,传来敲门的声音,我拖拖拉拉地起来开门,打开门却看到高昂站在那里。
“高昂?怎么又回来了?”我疑惑地看着他。
“买了点止疼片给你,要是一会儿再疼,就吃药。”他把手里的袋子交到我手里,顿了顿,“你要是一会儿发烧的话,打电话给我,不管多晚。”
“哦。”我老实地点头答应。
“嗯,那我走了,你关门吧。”
我看着高昂转身离开,一直到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才退回房间里。突然,觉得客厅里隐约有点烟味,高昂从酒席上直接就赶了过来吧,不然他一定会弄干净味道才来的,那么想着,不自觉地弯起嘴角,却说不清是因为什么。
我想,不管我跟高昂之间有的是什么,我欠他,那是一定的,我不知道是不是还得起,更不知道要怎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