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来,轻推永璘,他睁开眼,我轻轻道:“皇上该起了,用了早膳还要赶路呢。”他方起身。我叫进宫女为他更衣。自己也在一边换衣裳。叫人收拾东西。他道:“那朵花儿快枯了,扔了吧。”“不!”我道:“这是臣妾的,皇上别管。”叫人小心放入匣子,跟行李放好。他笑:“一朵花么,值什么?回头朕再叫人给你采便是,这荒郊野外的,别的没有,花是尽有的。别那幅小家子气。”我低低道;“那是皇上亲手采给臣妾的,臣妾舍不得扔。”他的手停了一下,道:“朕懂稚奴的意思了,那就随你处置吧。”我笑道:“谢皇上,皇上真仁慈。”他捏捏我的下巴,笑道:“一朵花儿也换个仁慈之名,朕的仁慈也太不值钱了吧?”我只是笑。
他边让人着衣边叫人:“去传三郎来。”我问:“皇上大清早地叫他做什么?”他道:“叫他陪朕用膳,另外,朕昨晚得了一梦,不知何意,想叫他来给朕解解。”我随口问:“皇上得了什么梦?巴巴儿地还要问他?”他挥退左右宫人,低低道:“朕昨日梦见朕正在御花园赏花,突然有两条小蛇缠住了朕的双足……”我一抖,他便停了下来,道:“不过后来又飞走了,没事,你别怕。”我想起祥贵人观月楼那一幕,心中惴惴不安,道:“皇上可千万小心,别走在深草里,上次的事差点吓死臣妾,可别再出这种事了。”他笑道:“就是再出这种事,朕也决不叫稚奴再为朕吸毒了,稚奴不怕死,朕还舍不得皇儿呢。”我勉强一笑,心中犹自乱跳。
太监回来禀告:“三公子在刷马,让奴才回皇上:若皇上有急事儿呢,就去找他,若是没有急事儿,就等他刷完马再来侍候皇上。”他可越来越大胆了,我怕永璘生气,忙道:“放肆!难道皇上召他还要等他有空儿不成?你去叫羽林卫速速绑他来见皇上……”“稚奴——”他止住我,对太监道:“朕知道了,你去吧。”太监爬起来走了。“皇上,”我道:“你别纵着他……”“稚奴!”他再次打断我的话,笑道:“朕还没生气呢,你气什么?莫说那些羽林没那本事绑他来见朕,就是有,朕也决不会叫人绑朕的三郎。走,随朕去见见他。”我吃惊:“你还真打算亲自去啊?”“朕不仅打算亲自去,还要朕的贵妃陪朕一起去,你不去,就是抗旨!”他瞪我,我只好跟他出帐,一边低低道:“欺软怕硬!”他装没听见,拉着我走向马厩。
三哥穿着箭衣在刷马,紫色的箭衣合身地贴着他的身材,加上他不时挥动的手臂,显出英武刚毅。平时见惯了他穿白衣长衫,这会儿咋见了这身短打,我还真有点不习惯,忍不住笑起来。永璘也在一边静静看着他笑着,也不打扰。我提醒道:“三哥,皇上来了!”他头也不回,道:“我知道,你们在几十步外我就听到了,怎么,又有什么事儿?”“没事儿,”永璘道:“来瞅瞅你做什么,顺便叫你同朕一起用膳。”三哥接过一桶水泼在马身上,边刷边道:“我早起吃过了,你们吃吧。”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永璘竟也丝毫不生气,依旧笑嘻嘻地,道:“你倒起得早,昨晚又出去了?”三哥嗯了一声,也没多说。永璘迟疑一下,问:“你——后悔了?”三哥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去专注地刷马,淡淡地道:“萧三郎做出的事从不后悔,皇上后悔了吗?”永璘笑了,笑如阳光:“朕也从不做后悔的事!朕得三郎,如得江山!”我惊得差点晕倒,这句话太重了,三哥再度回头,看了永璘半天,缓缓笑了,将马刷丢在水桶里,走过来,道:“走,我陪皇上用膳!”两人居然这么笑着走了,我又惊又疑又不由生气,就这么丢下我走了?真混蛋!
永璘这次连招呼也不打,就把我一个人丢在御辇中,自己却与三哥并辔而行。我几次掀帘去看,都见他们说说笑笑,指点江山。想着两人的对话,仍是惴惴不安,永璘与三哥该不会……有龙阳之好吧?这种事在史上屡见不鲜,昔日断袖分桃,不也出在帝王家么?想到这儿,不由打了个寒颤。可细思永璘为人,又不象,但三哥又一直没有红颜知己,永璘对他又一直有求必应,他说出再大逆不道的话,永璘也从不怪罪,越想心中越是没着落,看着两人的身影,心更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