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那从来冷情不愿任何人进驻的心内,隐隐升起一份不堪一击的柔软,它悄无声息地,将长久以来压抑着的痛楚与芥蒂缓缓盖过。到最后,就在他犹豫着要自己独自离开还是带夏羽一同离开的当下,忽地,自己跟前的身影一晃,然后便如深秋残叶一般,无任何知觉的倒下,一下,便融化在了浓重夜色中。
闵宇轩双眼微眯,薄唇紧抿,倔强着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良久,他才迈开步子,逐渐移近那倒地之人。幽莹视线,胶着在那团身影之上,片刻未离开。仿似过了许久一般,他终于站在了夏羽跟前。
他有些好笑有些无奈地发现,所有的怨意恨意,似乎会随时间的推移而逐渐淡去。他握着那手,看了许久,才若有所思地将其轻轻放下
闵宇轩如是想着,只要跟前这杀猪能大发慈悲将她带出这森林,带回王府就好。要再不动手,她还真的要冻晕在这湿气一片的地上了。
闵宇轩像是看到了什么一般,缓缓蹲下身,微皱眉间,似乎是小心翼翼地执起了夏羽的一只手。那只带着伤的手,此刻,正有一团暗黑之色在白纱上晕开。但他害怕去触及不能去接受,也不需要什么安慰,看着她们的王爷将王妃轻置床上。
那躺在地上隐忍寒意与痛意之人真当想立马跳起,指着他鼻子开骂,你到底是走不走?但这也只限于在心里想想,若她真的在这个节骨眼上醒来,估计,场面会相当尴尬。
蓦地,腰间暖意袭来微紧力道传过。她一个失重,微晃间,便窝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与湿漉寒冷的地面相比,这份缓缓而来的温暖,倒是让人无端产生些些的希冀与些些的眷恋……
在闵宇轩拦腰抱起地上女子的当下,他明显感觉到了自她腰际传来的轻颤。素净小脸上,微湿刘海、微颤睫毛、微抿嘴唇……闵宇轩就那么若有所地地瞅了对方好半晌。蓦地,他竟不自觉笑开,清幽双眼,似乎闪过了一丝了然。
那笑,由心底默默浮起,有着闵宇轩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柔意。在这呵气成霜的季节,在这寒气肆虐的小林,正有一份暖和情意,悄然而起着……
闵宇轩直接用轻功将夏羽带回王府,带回了夏羽所在的厢房。
夜深人静,唯见那间卧室有昏暗灯火幽幽摇曳。闵宇轩此去笙竹殿只有那几个侍卫知晓,并未惊动府上其余人等,也便省去了许多麻烦。若不然,估计此刻王府上下应是一派通明灯火,等候他这位王爷的归来了。
横抱夏羽的闵宇轩也顾不了礼数上周全与否,直接用脚踢开了卧房大门。那踢门声虽微弱到几不可闻,却扎扎实实地惊扰到了房中之人。那三个正坐桌前无法入睡的丫头一见来人,倏地起身几乎飞也似地跑到了闵宇轩与夏羽的跟前。
“王妃!”三人不无担心地望向闵宇轩怀中之人。
“你们的王妃并无大碍。”闵宇轩见那三个丫头眉头紧蹙担忧的紧,遂出声道。
由衷的担心,在听到那话之后,尽数被满心安然所替代。她们的王妃没事,这么多天的担心与祈福算是没有白费了。她们尾随闵宇轩,轻轻动作着。,又不无自然地替她掖好了被子。三人不自觉交换了一下眼神,满满笑意自脸上浮起,了然之色眸间熠熠闪烁。
“小姚,去取些疗伤药来。”闵宇轩直起身,吩咐道。
“是!”琳姚急忙往梳妆台走去。
安筠从来细心,不待闵宇轩吩咐便盈盈一拜道:“奴婢去替王爷与王妃熬些姜汤来。”见闵宇轩微颔首,便转身往门口走去了。
“王爷,那奴婢随安筠去做些吃的吧!”语毕,微屈了屈身后便随安筠而去。
房里,一下只剩下了闵宇轩、夏羽,还有那个已取来药站于一旁的琳姚。她将药递给闵宇轩后,便相当实相地说道:“王爷,小姚也去帮帮安筠她们。”
闵宇轩接过那药时,抬头望了琳姚一眼,微点头道:“去吧!”跟前这丫头,即便早已离开他跟随了王妃,但与他说话时仍以“小姚”自称,未变的习惯在此刻的闵宇轩看来,倒是有些些感触。见其掖门而去,他才调过视线瞅向床上之人。
夏羽正紧闭双眼安安静静地躺着。此刻,她多么希望那叫闵宇轩的王爷能离开这个房间,那样,她就可以好好起床走走,活动活动筋骨了。
心内只盼闵宇轩离开的夏羽全然不知,那正注视她之人的眼内,幽深一片,空灵得似乎要将跟前假寐之人装进自己的那弯深潭一般。凝视夏羽许久,见其似乎未有打算睁眼面对自己,也便随了她去。他径自执起夏羽的手,冰冷小手让闵宇轩不自觉紧了紧,似乎是想将自己掌心的温度传给她一般。撩开微宽袖口,那纤细手腕上伤口赫然可见有血液渗出。
闵宇轩垂目,兀自细细为夏羽处理着。生平头一遭,他如此放下身段地替自己的妻妾处理伤口。若是平时,只怕是早就将其丢给下人了。
夏羽能感觉出闵宇轩已站在自己跟前,却久久未见他有动作,不禁暗啐道,她都晕过去了,两人总可以避免尴尬,这闵宇轩总不会下不了台了吧?她夏羽不需要什么道歉,只得任性地按着自己那原始的心意本能动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