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寝宫内,已晋升为美人的风燕,坐在更加宽大的殿室里,眼看房间布置比往日更见精致考究,连妆台镜子也镶着琉璃装饰,玉梳、银色粉盒,一切闪闪发亮,气派自跟往日不同。
她缓缓把头饰拆下,一切的饰物都脱去,散下一片如云秀发。看着镜中人,看着真实的自己,脸上没有笑意,内心空虚愁苦,生命中好像缺少了什么似的,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子,行尸走肉。
“你真舍得让她走?”彩蝶走进房内,见她一脸惆怅,忍不住道。
风燕回避彩蝶目光,也没有做任何回答,而是缓缓步向屏风后,褪去华衣、轻纱,坐进了盛满热水的浴盆里。
彩蝶着急起来,大声道:“你难道没有一点舍不得?他这一走,就会变成南诏驸马,从此就永远离开我们了”!
风燕木然的浸在浴盆里,半响过后,才低声道:“我只有祝福他,我没有资格再去找回他了。”
彩蝶几步抢到屏风后,急道:“他怎么会幸福?他心中有你,却被迫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他会幸福吗? ”
风燕哑然,飞鸿在册封仪式前,向她告白的那一番话,又清清楚楚地回响在她耳边。
“我不想你成为皇上的妃子,我也不想做南诏国的驸马!我们私奔吧!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我们可以再过从前的日子,远走天涯、逍遥快活!…我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我会把一切都给你!我会永远捧你在手心,不让你受一点委屈!你会是我的唯一,而不是三千后宫佳丽中的一个!”
当时她是那么的想答应下来,那一刻,她差点就要答应了,但是,他们真的能抛下一切么?
“你现在去找他也不迟!去把你的苦衷告诉他,把你的真心真意告诉他吧!”彩蝶急切地道。
“彩蝶,这样做的代价太大了!驸马的安危,公主府的荣华富贵,段家的命运,还有飞鸿的前途!全都会毁于一旦!飞鸿好打抱不平、除暴安良的梦想也没有了,若因为我的一时贪恋,要所有人牺牲,这又何苦呢?我宁愿他恨我一辈子!”风燕摇头道。
彩蝶急道:“你让他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走了,你不恨自己吗?你不心疼吗?还有……”
“我早已决定牺牲自己了。”风燕低声道。
彩蝶走到她身边,语气沉重地道:“不,你这样做,牺牲的不只是你一个人!飞鸿大哥被迫娶一个不爱的女人,只会害人害己,你何必把大家都逼上绝路?事有轻重缓急,驸马关在天牢一时半会未必有事,不如先把飞鸿大哥留住,以后的问题我们再一起解决!”
她难得说出这样一番有理有据的话来,风燕却不想再听,索性一头蜷缩在水里,闷闷地数着气。
“风燕!你听我说!风燕!”见她不理,彩蝶也生气起来:“你不去我去!我要替你把飞鸿留下来!”
说完,她转身就跑,风燕顿时坐直身子,把头露出来,急道:“彩蝶!彩蝶?你去那里?”
她情急中猛地站起身来,这才意识到自己早已脱去衣物,此时再追,也来不及了。
内宫门口,南诏的车队已经整装待发。
飞鸿先把丹灵送上马车车厢,关切道:“坐好。”
丹灵俏皮地对他眨眨眼,“放心,我骑马比走路多!你不叫我骑马,哼,看着吧,我过一会儿就会气闷的!”
飞鸿笑了笑,从车厢走了下来,回身跟段韬告别。
段韬心中虽然不舍,但脸上神情没有过多流露,只是怅然道:“想不到你刚回家没多久,就要再次远去南诏,这一去,又要许久不见你了。”
飞鸿看着段韬年老的脸庞,心中也不免有些惆怅,温言道:“孩儿不在家,爹你要好好保重。”
段韬拍了拍飞鸿的肩膀,“爹晓得,你一路小心。”
飞鸿点头回应,他刚准备回身上马,突然感觉背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又回过头来一望,奇道:“彩蝶?”
来人正是彩蝶,她急急忙忙地从皇宫内赶了过来,一路唯恐不及,见飞鸿还未走,她惊喜地喊道:“飞鸿大哥!等等!等等我。”
“你这是何必,我又不是不回来了!”飞鸿苦笑道。
彩蝶脱口而出:“你不要走!”
飞鸿一愣,回头看了眼马车,随后将彩蝶拉到一旁,低声道:“别说傻话!这是皇上的旨意!”
彩蝶不舍地道:“你不要走,不要去南诏,不要做南诏国的驸马!我……”她情急之中,话也说不完整,飞鸿连忙伸手止住彩蝶,怅然道:“事到如今,我已没有其他选择!”
“有的,你有选择的,你不必违背自己的心!”
飞鸿的心猛地一疼,他凄然一笑,“我的心是怎么想的根本不重要,现如今,我已经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
“可是风燕……”
“不要再说她了,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可能了!”飞鸿无情地打断她的话。彩蝶顿了一顿,随后道:“不说她,就说我!难道你不能为我留下来吗?”她把心一横,此时已顾不上那么多:“我喜欢你!飞鸿大哥!我喜欢你!”
飞鸿一愕,不敢置信地看着彩蝶。
彩蝶盯着飞鸿的脸,这一刻,她不顾一切的将深埋在心底的心意向飞鸿统统诉说出来:“我虽然叫你大哥,可是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我就已经没有办法再单纯的当你是大哥了!很久很久以前开始我就喜欢上你了!我比风燕更加喜欢你,你知道吗?”
她不知道风燕早已来到内宫门前,偷偷目送,彩蝶的声音颇大,她闻言不禁和站在一旁的段韬一起怔住了。
彩蝶说着说着,目中不由得泪光闪动:“我知道你心里只有风燕,我不求你为我做什么,只求你为我留下来,可以吗?”
留下来,飞鸿大哥,为了我留下来,这是我一生一世的恳求!
飞鸿面对彩蝶如此炽烈的剖白,顿时呆住,不知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