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默熙下课回来的时候,我正据案大嚼,吃得眉开眼笑。看到他站在我的房间门口,顿时敛了笑容。暗想刚才的吃相是不是太难看了?陆姐的手艺真是好得没法说,小甜饼做成了各式各样的形状,有空心圈,有五角星,有椭圆形,有三角形,有菱形的,有心形,很漂亮。口味也有很多种,有淡米色的香草味、棕色的巧克力味、粉蓝的蓝莓味、桃红的草莓味、浅绿的薄荷味……只有一点微微的清甜,又酥又香,十分可口。况且,我不知道他会来“看望”我,自然吃得毫无形象可言。
他走了进来,我正想斥责他进来都不敲门,好在脑筋转得快,想到自己现在就站在人家的地盘上,顿时噤口,斯斯文文的又消灭掉了一块小甜饼。
他的嘴角微微一翘:“你用什么打动了陆姐,居然让她亲自下厨?”
我当他空气,不理他嘲讽的口气,继续品尝品尝盘子里的小甜饼。他倒老实不客气,在我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伸手就拿了两块甜饼。我心疼得要命,赶紧眼明手快,把剩下的几块都抢在手里,心里暗自庆幸:幸好我风雪卷残云地吃掉了大半。
“这么贪吃,怎么没长成……”
我白了他一眼,知道他把我比喻成猪。这人,真是动手又动口,小人和君子都做了个十足。一边吃一边瞄了自己一下,好在尚称“苗条”,跟那种动物差了十万八千里,也就不以为意,继续专注于我手里的小甜饼。
也许是一个人唱独角戏,到底没什么趣味,他终于识相地站了起来。
我轻舒了一口气,反正跟他在一起,就有一种莫名的压力。明知道我和他的友谊有待苦心经营(而我,其实并不太想经营),吃力不讨好的事我也不太想做,所以退避三舍,是最好最安全的方法。
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又转过了头,淡淡地问:“要不要等会儿帮你把晚餐端上来?你不方便下楼。”
我连忙点头:“嗯,要啊,陆姐说会帮我端上来的。”有这么一个借口,我才不愿意与他同桌而食呢,反正今天言之未和妈妈都不在家,我才懒得去做那表面功夫呢。陆姐对我的示好,对我而言,是一大欣喜,至少这一盘美仑美奂的小甜饼,就是我的意外之喜。
听到言默熙下楼的声音,我轻吁了一口气,放慢了消灭小甜饼的速度,小口小口地品尝起来。陆姐的手艺,还真不是盖的。我从小到大,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甜饼。
吃完了最后一块小甜饼,我意犹未尽地叹了口气,擦了擦嘴,又拿起了法文书,继续我艰难的学习。
“吃饭吧。”
我抬起头,看见把食盘放在我桌上的,竟然是言默熙。忍不住愣了一愣,不知道他又有什么要奚落我。
“看得这么认真,真是好学生。可是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也不急在一时,先吃晚饭吧。”
“噢。”
我傻傻地点点头,顺从地从他手里接过筷子:“陆姐呢?”
他看了我一眼:“你要陆姐上来干什么?”
“不、不干什么,我以为陆姐会给我送上来……”我嚅嚅地说,不敢看他,伸手去拿饭碗。他却把食盘整个儿地都端到了我的面前,我更被唬得一愣一愣,好半天才记得吃饭。
“我下去吃饭了,你吃完了就放一边吧。”
我停下了筷子,傻傻地看着他的背影,一时还摸不清状况。刚才,言默熙的态度很奇怪,怪得让我一时都无法适应。是因为我摔下楼,他对我有负疚吗?可是他并没有说一句“对不起”,况且他的行为原本就是故意的,我才不信他有悔改之心呢。
甩了甩头,我真的怀疑自己的脑袋是不是摔坏了,怎么一点搞不清眼前的状况呢?没有冷嘲热讽,亲自端晚饭给我,这又是演的哪一出?言默熙那张基本上没有表情的脸,总让我看不透,摸不着。算了,多想无益,我步步为营,小心谨慎也就是了。至少,在佣人里面,陆姐对我已经很有好感,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不是吗?
两天后,我的腿拆了夹板,觉得又身轻如燕起来。这两天,言默熙与我一直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