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这个夜晚不欢而散。
要是与昨夜比起来,今夜已经算得上很平和了。
由于点滴里的镇静剂成份,桑子阡晚上睡得很早。
只是颠倒的梦里,不断地重复着桑小陌的哭泣模样,让她心急如焚,却偏偏怎么走过去,都与桑小陌隔着一条巨大的鸿沟。
“小陌!”她大声地喊。
可是眼前比她小了一号的桑小陌,却只是不断地流着泪。
忽然,那泪变得通红,两道鲜血从她的眼眶里汩汩地流了出来。
“子阡,你不要死。”桑小陌抽泣着说。
她死了吗?梦里的桑子阡一阵迷糊。
鲜血不断地涌出,像是山泉一样,触目惊心。
桑子阡心胆俱裂,忍不住大喝一声:“小陌,不要……”
“醒一醒,桑子阡,你做恶梦了。”熟悉的男声,让桑子阡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桑子阡睁开眼睛,一灯如豆,也不知道是几点,只听得窗外的雨还在下着。
“我做恶梦了?”她迷茫地反问。
蓝傲天“嗯”了一声,私下里觉得还是这样的她更可爱一些。
还好,只是恶梦。
桑子阡举起头,额头上已经被冷汗浸湿。
也不知道是病后体虚,还是被这个恶梦吓的。
第一次感觉到情如纸薄,亲如父女和母女,都会毫不犹豫地放弃。
桑子阡不知道,父母在作出那个只身去瑞士的决定时,会不会想到桑小陌的处境。
所有的亲情,在这样的时刻,像镜子一样地在眼前破成了碎片。原来所谓的情,真的没有什么可以天长地久。
只因为她桑小阡可以捧回数不清的奖状,就可以光鲜亮丽地出现在世人面前。
而桑小陌,却永远只能呆在那个属于她自己的小房间。有宴会的时候,甚至会被佣人带离主屋。
每一次桑子阡去副屋接她回房间的时候,桑小陌总是格外的开心。
桑小陌说:“子阡,你不要死。”
桑子阡知道,自己是绝不能够死在桑小陌前面的。她一定要活得比桑小陌更久,才能够一直照顾着妹妹。
“给。”一条干毛巾适时地递了过来,桑子阡这才发现,连头发都隐隐有了些潮意。
“我要洗个澡。”桑子阡说完,就立刻皱紧了眉头。
她还在医院呢……这是唯一不方便的地方。
“你现在还生病着呢,怎么能够洗澡?”蓝傲天一脸的不赞同。
“谁规定生病不能洗澡的?我出了一身冷汗,如果不洗个热水澡,更容易病情加重!”桑子阡的目光看向医院的洗手间,“不知道现在有没有热水,我冲一下就好,头发有点湿。”
蓝傲天不动:“明天一早回家洗吧。”
那怎么行!
要是回了蓝家,谁还能来救她于水深火热?
“明天就不用洗了,反正都干了。”桑子阡没好气地说,“我自己去看一下。”
她掀起了被子,却因为起得过猛,眼前一阵眩晕,上身微晃,几乎一头载到地上。
蓝傲天放大的脸出现在眼前,一脸的无奈模样,让桑子阡看得有趣,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好吧,我给你去看看。”
蓝傲天很郁闷,自己堂堂一个大集团的首席执行总裁,却被桑子阡当小弟使唤。
一会儿去看看热水管里的水出来没有,一会儿又要拿一身干净的病号服,一会儿要他去下面的便利店买个小型吹风机,再一会儿又说饿了,要热一点粥喝……
桑子阡心里暗爽,医院啊,简直是爱死你啦!
她白天睡得多,这时候精神十足,又刚刚从梦里惊醒,一点睡意都没有。
蓝傲天看她的两只眼睛,分明像贼似的明亮,哪里还有半分病态?
“你不会是装病吧……”这话问出来,自己也觉得缺了那么几分厚道。
刚送进医院的时候,那样的奄奄一息假装不来的。
“我的演技有那么好吗?”桑子阡看他一脸几乎要抓狂的样子,不敢再任着性子指使,只能乖乖地缩回了被子。
“那倒不一定。”蓝傲天对她的评价有些高。
桑子阡不答话,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蓝傲天却还不想放过她:“你在梦里,一直叫着小陌,那是谁?”
“我叫小陌了吗?”桑子阡想要装傻充愣,可蓝傲天也不是省油的灯,依然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
好吧,大概是打不了马虎眼了。
梦里桑小陌的那副模样,真的把她吓坏了。也许那几声叫桑小陌名字的声音,还带着凄惨呢……
至少她在梦里,是这么觉得的。
看了看空旷的病房,桑子阡忍不住佩服蓝傲天坚韧的神经。换作是她,恐怕要被吓得汗毛直竖了吧!
果然是男女有别。
“小陌……她是我的……”桑子阡觉得很难解释清楚,而且她还没有能力让桑小陌回到自己的身边,公布她的身世,实在不智。
“妹妹”两个字,终于又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