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烟园中,茶雾飘香,绘烟端上一杯茶散溢着甜香的花气,也不知是什么制的,在白瓷杯中如同飘着的一片粉彩,远看则显,近看则无。绛衣端起杯子,品了一口,那甜香浸入口鼻,片刻便如同升至眉间,到了头顶,仿佛头脑清明了许多。这种滋味恨不得一口将它吃尽,绛衣将剩下的一饮而尽,却也奇怪这一口竟没了刚才的味道。
绘烟笑着拉住她的手,“绛衣,品茶急不得,越快越品不出它的味儿。”她说着又给绛衣斟了一杯,“再尝尝!”
果如绘烟所说,慢品之下这味道又回来了。那种味儿甚清浅,明明又在唇边,却又捉不住,“姐姐,这是什么茶,我从来没吃过?”
绘烟盯着绛衣的脸,她的眼看不太清,世间之物对她只是一片朦胧。“不是什么好茶,只是我没事时用玉兰花制的。”
“玉兰?”是啊,不知不觉玉兰花已经开了。绛衣一直最爱玉兰花,郦府中载种了不少,一到这个时节,满园飘着幽香,那香气确实和这茶极其相合。她怎么就没能尝出来呢?她怎么就没发现这宫中也是满园玉兰呢?
绘烟呆看着绛衣喝完杯中的茶,竟忘了添杯,这是她第一次在白天看到她,细细看来其实绛衣并没有那么像那个她,不是因为那脸上的红印,却也说不出来为什么?绛衣喝完那最后一口,抬头便见绘烟痴痴地看着自己,不由得脸一红,忙用手捂着脸上的红印,“姐姐,别看了,这红印不好看。”
红印?也许这并不属于她。绘烟回来神来笑问:“绛衣,你不吃什么丹药吗?”
绛衣愕然,怎么忽然问起什么药,她不待多想已摇头道:“没有啊,姐姐为何这么问?”
“是嘛?”绘烟不改脸上的笑意,给绛衣又斟了杯茶,“我以前见过一种丹药,红色的粉末,香味和妹妹身上……”
她的声音未落,绛衣手中的茶杯已经打翻在桌上,“是……是吗。”绘烟也不没在意,用丝绢随意抹掉桌上的茶水,她的眼睛不好,但是所有气味都逃不过她的鼻子。第一次绛衣来翠烟园时,她便闻到了这异香,一种若有若无的香气。有如这玉兰茶一样,散不掉又抓不住。见绛衣惊得像个小孩一般,绘烟不忍多问转开话题,“今天怎么还没入夜就来了?”
绛衣定了惊魂,片刻方道:“她们都去赏桃去了,听说可以见到皇上。我受了点凉所以没跟着去。”
受凉?难怪她刚才一直在咳嗽,不过喝了几杯茶后倒好了一些,原来今天偷闲,不过见皇上的机会就这样被她错过了,也好如果皇上看到她不知会……,她暗叹了口气。“怎么绛衣不想去见见当今天子?”绘烟笑着抬头迎上绛衣的眼神,眼中一丝落寞的神情一闪而逝,瞬间又理好了神情,“姐姐,我想以后在宫里可多陪陪你了。”
“唉?”绘烟不解,“怎么了?又不想出宫了。”
绛衣撇了撇嘴,“出宫,也许再也出不去了,但是宫里那位一言九鼎的主子说的,我今后休想出宫。”
主子?绘烟手颤了一颤,是皇上吗?他见过她了,会是什么反映,会和她一样吗?“绛衣,你……你见过皇上了?”她颤声问。
绛衣低着头并没看见绘烟脸上一丝不自在的表情,继续说:“姐姐,你是娘娘一定见过皇上,他总是那么臭着一张脸吗?也不知为什么,他……他好像很恨我似的?”
“恨?”绘烟咽下盈眶的泪水喃喃地道。是又爱又恨,她有多少年没见过他了,差三个月十四天就三年了。这就是他不来的理由,他竟然宁可相信那些人,那些话。罢了!罢了!她早就知道他为什么不来,只是他不愿面对而已。罢了!罢了!这四年里她早已想开了,结也早已打开了……。她定了定心绪,轻声问:“怎么回事?你……是怎么遇见皇上的?说来听听。”
绛衣整了整嗓音,自已斟了杯茶慢慢说着。绘烟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样的表情,似乎很淡然,只是默默地低眼,仿佛心思已不在。绛衣将那日她遇见烨泽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喉头不禁有些干,她吞了口茶补上最后一句:“姐姐,你说说看他为什么这样生气?”
绘烟微微一笑问:“是哪天的事?”
“哪天?”绛衣想了想说,“文娟是二月初八晚上撞见我的,那晚我记得姐姐还在院子里烧香呢。”
二月初八!绘烟心里一阵搐痛。为什么他这么生气?绘烟心里暗暗苦笑。谁叫你们选上了二月初八这到呢?她正待说话,园门处却传来了碧真的声音:“娘娘……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