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妃匆匆走进厅内,她没敢抬眼看烨泽,只屈膝跪在地上,“臣妾参见皇上。
不会有人看见的,她怔怔地安慰着自己,没人会注意到的
田妃一怔,头埋得更低,烨泽语气中的带着气恼的埋怨之意让她微微一颤,“臣妾累犯过错,请皇上降罪。”烨泽瞅了跪在地上的田妃一眼,朗声道:“降罪倒不用,从今日起,后宫的事务你就不用再管了,交给丽妃去打理吧,这么多年你也该休息一下了。”
田妃顿时一愕,猛然抬头向烨泽望去,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夺走她的权了,那一脸的责备与不满,让她心里一紧,眼中不由盈满了泪水,这么多年的辛苦却只换来他这样一句话,而她却只能谢道:“谢皇上开恩。”
噙着泪水,不让别人看见,这样的惩罚算得了什么?慎言慎行,谁叫她做了错事呢?
“来人啊!”这时又传来烨泽的声音,他指着尹昭仪道,“把这疯妇给朕拉出去。”
尹昭仪闻声,一张花容顿时扭曲变形,双眼狠瞪着,仿佛那眼帘已包不住那对眼珠一般,她身子不住的颤抖着。闻声而进的几个太监,走向尹昭仪面前,洁白而又透着幽香,嘴里还大嚷着:“皇上,饶命,饶命呀。”
仍跪在地上的绘烟不由得一颤,有些不忍,尹昭仪不过只是活在恐惧中,活在压抑中的可怜人罢了。“皇上,皇上饶了尹昭仪吧。”绘烟的声音怯怯弱弱的,却有那般的有力。
烨泽一愣,绘烟那淡漠的眼中竟掠过一丝怜悯,她可怜尹昭仪,但是谁又懂得去怜悯她呢。厅中众人一片静默,只有尹昭仪的声音在喃着:“不要缠着我,不要来索我的命,我没有害人。”
看着那疯狂的面孔,烨泽不由皱了皱眉,向抓住尹昭仪的两个太监道:“把她送到无忧苑去养病。”
无忧苑,正如其名一个没有忧愁的地方,但是却无人不知,无忧却是因为曾经有过太多的忧愁。一座与冷宫齐名的庭苑,一样是被遗弃的女人,关着满苑的疯癫妃嫔。一苑的痴笑,一苑的凄恻。
名为养病,实同囚禁。看着尹昭仪被拖出去的背影,和那凄惨的呼声,绘烟心里一紧,却不敢再多说半句话,慎慎地低下头,谁能不为之倾倒。绛衣慢慢收起笑意,也许绛衣也在受着惩罚,受着煎熬的惩罚。
于飞宫内许是众人都在小憩,少了些咬着耳的低语声,少了些细碎的唠叨声,倍显清静。
碧云坐在廊阁中微闭着眼,忽然院中一个脚步声窜进,她蓦然睁开双眼,只见院中跑过一个宫女,神色匆忙,手捂着脸,仿佛并没看见廊中的她。
碧云一时恼火,哪儿来的冒失宫女,竟敢这般莽莽撞撞。正想出言喝止,那宫女转步却住内院跑去,碧云一愣,这才定眼一看,那宫女竟是绛衣,不由得一惊,好奇心油然而生。
眼前的景物匆匆地在绛衣眼低掠过,没有留下一丝记忆,她在逃在躲,那一脸的油污沾染了她的衣襟,没人知道这些污物竟可以带走她的安心。
转眼已经近了她的房间,慌忙中推门而入,顺手又关上了房门。房中一片寂默,仿佛能听来那桌上束花残瓣的掉落声。这一屋只有她一人,绛衣稍稍松了口气,她知道这一笑之后,心里蓦然一紧,那脸上的红印已经融在灯油中,滑落得满脸都是。取过放在梳妆台上的铜镜,但是她却知道紫云的话是预言,是凡。绛衣摇了摇头,不敢再去想,现在她该做的是将那红印再添上去。她从袖中取出一张丝绢,轻轻地擦去脸上的油渍。对着铜镜,片刻便露出一张白静无瑕的脸蛋,不由得一笑,这张脸她已很久没见过了。
那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了,那年她被她爹,失手推下悬崖之后,重病一场。从此,她脸上便落下了一块红印,郦府上下遍访名医,却未能将她治好。
那一块落在绛衣脸上的红印,却成了整个郦府的心病,它如同污秽一般,让所有人嗤鼻,却只有紫云一人竟以这块红印为幸。
“绛衣,这块红印是你的护身符,它会让你安度一身,但是……”紫云愣住了,低下眼,不再往下说。
绛衣仍然记得紫云的话,那时虽小,她在碧云面前再需要遮掩,也是祝福。幸与不幸却从不由人定,当她完全接受这护身符的时候,它却不再长伴于她。
没有名医,没有贵药,红印却悄然褪去,如玉般的脸庞竟让她有一丝担心。那一夜,紫云替她在脸上添了一片绛红,那淡淡的红色粉未,透出淡淡的异香,它真的能保她平安吗?还有那日紫云未说完的半句话到底是什么?
绛衣对着镜中的自己,暗暗叹了一口气,多看一眼吧,她马上又要消失在镜中了。她取出那装有粉末的瓷瓶,正要倒出粉末,突然房门洞开。
绛衣猝不及防,手中的瓷瓶差一点滑落在地。转头一看,碧云正怔怔地盯着她,刚才的慌张让绛衣忘了闩门。她蓦然大惊,竟忘了掩住那张绝色容颜。
“你……”碧云盯着那张灿如星月,白如美玉的脸,惊得说不出话来。这是绛衣吗?脱了那一块红印,也脱了满身的尘气,仿如山中清泉,峰尖云霞,碧透而又无染,即便是一脸的惊诧也如同风中琼花一般,让人爱怜。是仙,但是能就此无忧吗?,想必已没人分得清,辨得明。“绛衣,你……”碧云仍然吱唔着,竟不知自己到底要说什么。
倒是绛衣先回过神来,她转过身,不发一言地朝门边走去。虽然脚步有些许颤抖,但是她此时却不能慌,不能乱了阵脚。离碧云越来越近,那惊异的表情更加突显,她有理由露出这样的表情来,任谁看见都会如她这样。
与碧云擦身而过,绛衣伸手关上门,上好了门闩。回过头来,与碧的双眸一撞,她想避开,却如同被那双眼紧紧抓住一般,那眼神中的质问像锁链一般让她无处可逃。“碧云,让它成为秘密好吗?”
碧云一愣,那声音飘荡着进入耳中,她呆呆地点了点头。
绛衣见她答应,不由得朝她一笑,记得上次你向朕承诺过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一把将她抓起。碧云这才回过神来,烨泽回过神来,转身只看见那匆忙离去的背影。绛衣已出了园门,在园门处却和正进园的人一撞。进门那人定眼一看,脸上的表情竟突地一僵,消了原有的笑意。两人一愣,却又在一瞬恢复过来。又一次擦身而过,绛衣的背影消失在竹林之中。烨泽这时方回过神来,定眼一看,那个从门外走进的人是田妃。尹昭仪吓得站起来就逃,这宫中该受到惩罚的人太多,抚平了心中的悸动。”烨泽冷哼了一声,“来得倒挺快的,只见绛衣那一笑像池上荷花一般,现在你有什么可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