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永兴帝的呼喝,让我想到了十岁时承受的那顿鞭子。他不若萧宝溶那向疼惜我,撒娇没用,撒泼也只会更激怒他。
“大哥!”我狠狠盯了吴皇后一眼,收了方才的泼辣,牵了他的袖子,一下子跪倒在他跟前,眼眶里已含了泪珠,哭道:“大哥,我是你的亲妹妹,父皇临终前将我交托给几位哥哥,难道……难道大哥……就依着皇后的主意,把我推进火坑?我不想去,我……不敢去,大哥……”
抱住他的腰,我哭得浑身颤抖,泪水簌簌地打在他的明黄袍袂上,一口一口哥哥地叫着,只盼他能念起兄妹之情,和父皇托付之言,打消那让我不寒而栗的念头。
永兴帝果然没了怒气,我抬起泪汪汪的眼,抽泣着瞧他时,他已伸出手来,温和地摸着我的头,为难地低叹:“阿墨,朕也知道太过为难你。但这是魏帝自己提出的要求,朕……朕也与臣僚们商议过,虽是损了我们大齐的颜面,可你……你到底是女儿家,终归要嫁人的,魏帝正值盛年,你又风姿出众,便是去了,未必会受委屈,总比堂堂大齐太子受魏人折辱好啊!唉!”
“可我不要嫁给胡人!更不要嫁给和我们大齐做对的胡人!”我的泪水本有几分作伪,只想引动永兴帝怜惜,可听得他毫无松口之意,我的哭叫已经真心实意发自肺腑了。
我问着永兴帝:“北魏贼心不死,便是得了我,就不觊觎大齐了么?大齐救兵赶到,一定又会想法子收复失地。你们一打起来,那个什么拓跋的皇帝,不是第一个就拿我开刀?大哥,你想送我命么?”
“你自己伶俐些……”永兴帝开始往后退,挣开我的手,发黄的脸上渐渐浮现慌乱厌憎之色:“只要你改改脾气,学着你母亲温顺些,到哪里过不下去?这事朝臣已经议定,你听话些罢……朕若有机会,也会想法子再把你救回来。”
救回来?为什么这话听来如此不祥?难道连他已预见到我落到北魏人手中会很惨?那他还把自己的亲妹妹送过去?
我如披冰雪,连心尖都颤动如败叶凌风,不知往何处着落,两只沾了泪的手胡乱在衣衫上蹭着,淡碧色的袖口也湿了,精绣的团蝶濡湿了翅膀,欲飞无力般颓丧着。
“皇上,惠王又在宫门外求见!”
惠王?三哥!
我的胸口腾地升起一团热气,泪水更快地滚落下来,却是滚烫的,连心都刹那间热了起来。
入宫到现在,我没法探听到半点萧宝溶的消息,着实害怕,害怕连他也出了什么事。可他到底来了!
他素来淡泊,和永兴帝兄弟相得,素常入宫,根本不用通禀,可现在,他怎会在宫门外求见,连宫门都进不了?因为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