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陵皇怀着愤恨地抱起吉儿,她无法对孙泽处以任何责罚,倚仗他的地方确实太多。
吉儿一步三回头,趴在长陵皇的肩头小心翼翼地问:“母皇,你不要吉儿和谁玩?”
“你父相平日里忙得很,没有时间照顾你呐!”长陵皇对着吉儿笑眯眯地撒了个谎。
吉儿稳重地点点头,“吉儿会叫书画姑姑一起去的,书画姑姑照顾吉儿。”
长陵皇侧目望着吉儿,牙尖嘴利,难不成从小已经沾染孙泽的奸商习性了?吉儿胖乎乎的小手贴在长陵皇的脸颊上,他“咯咯”地笑,“母皇也照顾吉儿!”
“是呀是呀!”长陵皇竟让儿子羞得红了脸,“母皇的吉儿母皇自己照顾呀,小淘气。”
娘俩个一边聊着一边回了清仁殿,森冷的气候也不觉得冷了。清仁殿里生起暗火,十分暖和,书画上来将长陵皇的长袍摘下挂起来,吉儿扑腾着跳到地上四处跑。
“小心磕了牙,疼死你!”长陵皇怜爱地嗔道,“一天到晚停不了,跟他父王一模一样……”
长陵皇顿了顿,吉儿真像阿豹,爱跑爱跳,看见高大的战马一点也不害怕,硬要长陵皇抱着他去摸摸马儿的鬃毛。
因为前线离丹东原来越远,公德一禀越来越频繁地往前线输送兵力,前线的战事很是激烈,这两年豹王都没回来过。他常派遣胡戎勇士送来一封封报平安的信,长陵皇更愿意称那为家书,信中很是牵挂她和吉儿。
“吉儿,过来。”长陵皇朝吉儿招招手,吉儿一骨碌跑过来趴在她膝上扬起头望着她。
“吉儿,母皇有些事情要告诉你。”她轻轻摸着吉儿的脑袋,吉儿蹙眉正经地点点头,“父相是你的亚父,你的父王是胡戎王主,听得懂吗?”
“亚父是什么?父王是什么?胡戎王主是什么?”吉儿连着发了三个问,看样子非常不理解。
“亚父就是叔父伯父,父相是亚父。”
吉儿蹙眉,不甚理解,“父相是吉儿的亲爹爹,不是亚父。”
长陵皇耐心说:“吉儿的亲爹爹是胡戎王主,母皇今日告诉你,你记好咯!”
吉儿歪着脑袋,黑亮的瞳仁望着长陵皇不知所云,他生下来后芸珊和书画便是这么教的,包括长陵皇也是这么让他叫的,看他莫名的样子怕是一时半会儿改不了。
“父王是父相,胡戎王主是亚父,对么,母皇?”吉儿认真地睁着大眼睛问。
果是被他的小脑袋记得糊里糊涂,长陵皇无奈地摸着他的小脑瓜子,“罢,罢,罢,你父王一直在外征战,见的那次你还未有记忆,难免生分了。原就想等你大一些再说,今日偶然想起他罢了,你便先这么记着吧,父相是父,胡戎王主也是父,记住了么?”
吉儿似懂非懂,非常勉强地点点头。这一分憨,也是像极了豹王的。
看他还在绞尽脑汁理清这层麻乱的关系,长陵皇抚开他紧蹙的眉心,“你这孩子怎的一天到晚皱眉头,这又像的谁,想不通的就别较着劲儿想,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孩子总归是孩子,芸珊端来一碗莲子羹,吉儿紧蹙的眉头马上舒散了,咧笑等着。长陵皇“噗哧”一笑,抽出帕子给他垫在脖子下边,一口口将清甜的莲子羹喂到他嘴里。
刚说到豹王,豹王的家书便来了,一个胡戎勇士急吼吼地走进清仁殿,礼数倒是十分到位,先给长陵皇行礼道“女皇陛下安康”,再给吉儿行礼道“王子殿下安康”,呈上家书一封。
吉儿乌溜溜的大眼睛瞅着胡戎勇士的异族装扮不放,丝毫没怯,反而壮着胆子走到跪着的胡戎勇士面前朝他眨眨大眼,咧嘴笑着露出一口不甚完全的牙齿。
胡戎勇士非常恭敬地右拳着地,“王子殿下有何吩咐?”
吉儿不知他突然的这动作什么意思,转头去看长陵皇,长陵皇笑着将他唤回,塞给他一封早已写好的回信,“吉儿,着他交你父王。”
吉儿接下,犹豫半天,苦恼地问:“母皇,父王是什么?”
长陵皇哭笑不得,这孩子还在纠葛几个不懂的称谓,“那你便叫他交与你亲爹爹,去吧。”
吉儿边往回走边使劲蹙眉想,他把信递出去,胡戎勇士恭敬地低下头接住,他半懂不懂地说:“母皇说要交予父王,没有父王,就交给亲爹爹。”
“是,王子殿下。”
胡戎勇士将信收进腰间筒里,转身退出清仁殿,长陵皇把吉儿抱在腿上展开豹王的家书,信中如常问候长陵皇身子如何,吉儿如何,一股暖流流遍长陵皇的身体,安静地读着那些文字,拥着他们的孩子,嘴角自然地笑着。
豹王说起自己总是三言两语带过,战事一概不说,叫长陵皇切勿担心,一切安好。
她小心翼翼地叠好家书,紧紧抱住吉儿贴着他的脸蛋,感觉像是豹王就在身边,抱着她和他们的孩子。
吉儿安分地由她抱着,胖乎乎的小手轻轻玩着她的秀发,好像豹王在轻抚。她一时有些哽咽,想起豹王忍着背上一道长长的伤口,带着自己连夜奔波,低低说在耳边的话无比清晰地回响起来。
吉儿的小手在她脸上按了几下,她明显感觉吉儿停顿了一会,睁开眼看着吉儿,他的小小手指上沾着几颗晶莹的水珠子,他看了一会儿,迷茫地问:“吉儿惹母皇生气了?”
长陵皇擦去眼泪撇撇嘴笑,“吉儿很乖了。母皇是思念你父王了。”
吉儿的迷茫转为莫名,“父王是什么?”
长陵皇又好气又好笑,在他鼻头上轻轻一点,“就是你亲爹爹!”
吉儿眨眨眼,大约想明白了,父王是亲爹爹,亲爹爹是父相,父王就是父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