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要坚强。”
珍娘声音彻底低了下去，“囡囡，珍娘好累……珍娘……要，要睡……”
话未完，手已垂下。那么无力，那么……苍白。
“珍娘，好好睡一觉，囡囡现在就带你离开这里。”月轻言轻笑，颤颤巍巍地起身，抱起了珍娘，“等珍娘醒了，我们一定是在一个，很美很美的地方。”
“那里，就如同珍娘曾跟囡囡描述过的仙岛一样好。”月轻言半抱着珍娘往外走，“那里，会有海，还有花林。珍娘，你不是说喜欢月季么？那……囡囡就去种……去种一大片的月季。珍娘……你说，好不好……”
月轻言抱着珍娘的身子，一步一步地走出“别有洞天”，低低地呢喃声弥漫在空旷的后花园里，莫名地，带出一丝危险的味道。
“月月……”
低低的声音响起，月轻言抬头，就看到了水忆和玄机老人正站在不远处，面含担忧地望着自己。
“嘘……珍娘睡了，小忆你小声一点，不要吵到她。”月轻言微微一笑，“珍娘最近太忙了，已经很累了。”
水忆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从未见过月轻言这副模样。
轻言年纪虽幼，性子却是比自己还要成熟的多。三年来，就算是被月王府里的人欺辱，她的月月依旧能够坦然处之，风淡云轻。可是现在……
水忆蹙了蹙眉，看着月轻言似是澄清到了极致的眸底。
那里，竟是一片荒芜，凉薄的没有一丝温度。虽然唇边溢着笑，但那琥珀色的眸中，只有厚厚的冰层，和掩藏在冰层下的滔天杀意。
“娃娃，你……”
玄机老人看着月轻言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忍。出声唤道，却意外地听到了月轻言冰冷的嗓音。
“师傅。”月轻言开口，“我要报仇。”
玄机老人愣了愣，随即又缓和下了眉眼，“娃娃……”
“师傅，我要报仇！”
月轻言蓦然抬头。琥珀色的眸子渐渐染上绯红的颜色，似是要渗出血来，“一句话，师傅，我要报仇。如果您不能支持我，就请离开。纵然一死，我亦要让这月王府，自此——化为乌有！”
“老头子……”水忆被月轻言突然爆发出的气势惊得一愣，随即，看着月轻言却是笑了，“月月，师姐支持你！”
“谢谢。”
月轻言吐出两个字，目光却依旧一眨不眨地放在玄机老人身上。她知道，若是今日没有师傅帮忙，她是绝不可能完成心愿。
死，她不怕，但她不甘心！这个仇，她一定要报。不管付出任何代价。
玄机老人静静地与月轻言对视，半晌，笑了，摸了摸月轻言的头，“仅此一次。”
闻言，月轻言眸光才算是略略松了一些。低头看着身子还有些余温的珍娘，柔下了眉眼。
“珍娘，一个人在下面，会孤单吧？再等一会儿，马上……那些人，马上就要下来陪你了。”
前厅。
宴会的气氛正浓，众人皆已有几分薄醉。
主位之上，风韵犹存的月王妃正娇羞地倚着月王爷，低声地答话。
不知底下人又说了些什么，月王妃突然红着脸笑起来。偷偷地看了一眼月王爷，随即，端起桌上的酒杯，敬了众人一杯酒。
但酒刚下腹没多久，月王妃却脸色一变，狼狈地打翻了面前的桌子。
月王爷一惊，再向下一瞧，众人皆无力地倒了下去，面色隐隐发青。
月王爷脸色大变，拍案而起，但身子还未站稳，一种莫名的无力感立刻席卷了他。猝不及防地双腿一软，又堪堪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好戏，就要开场了呢。”月轻言站在房檐上，看着地下的情景，微微勾了勾唇，转身，将珍娘递给玄机老人，稚嫩的声音有些低沉，“师傅，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珍娘。我马上就回来。”
玄机老人点点头，接过珍娘的身子。看着月轻言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模样，有些话绕到了舌尖，却还是被他咽了下去。
冲着月轻言淡淡一笑，玄机老人眸子晶亮，最终，也只是不咸不淡地开了口，道了一声，“娃娃，小心些。”
月轻言深深地看了玄机老人一眼，然后朝着玄机老人和水忆点了点头。随即，转身，从房檐跃下，翩然落到了前厅。
“老头子，月月她……真的没事么？”水忆看着月轻言有几分决然意味的背影，不由得皱起了眉。
“水丫头，你该相信娃娃。”玄机老人一笑，有些释然的味道，“娃娃可是比你懂事多了。”
“可是……”水忆还是不放心。
“嗯？我们果敢的水丫头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了？”玄机老人腾出一只手，敲了敲水忆的脑袋，“好了，别担心，娃娃做事是有分寸的。”
“知道啦，知道啦。”水忆不满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看着一步一步走向月王妃的月轻言，出声道，“那我们现在……”
“我们出去吧。”
“出去？”
玄机老人点点头，没有再下想看，反而转身朝着厅外跃下，“接下来，是娃娃自己解决恩怨的时间，我们无需干预，无需见证……我们，只要站在娃娃身后，耐心地等着她就好。”
“什么嘛，说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水忆瞪了瞪眼睛，最后不放心地看了月轻言一眼，随即，跟在玄机老人身后，跳了下去，“喂，喂，老头子，你等等我啊！喂！”
月轻言一步一步向前走着，唇畔略略挂上了一丝带有血腥味的弧度。
眸中的绯色逐渐强烈，一个小小的人，却在此刻爆发出了无穷的煞气。
呐……月王府的所有人，都不要想逃啊。
呵呵，因为，接下来，是报复时间了。
属于她月轻言的报复，即将——正式开始。
鞋子在光滑的大理石铺就的地面的缓缓滑动，带出一点似有若无的摩擦声。
“谁？”月王爷强行按下自丹田涌上的，一阵一阵的剧痛，倏然眯起了眼睛，直视着正朝着自己这里走来的小人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