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面大院入了千堂轩正厅,那架势让白青亭觉得真有三堂会审之感。
白老太爷与白老夫人端坐上首,其余三房也皆已到齐,端坐各位,只余她嫡长房此时方到。
嫡长房在上首左下座的位子上一一落座之后,白青亭瞅着厅堂里各房的人神色各异,偷偷瞅着的当会,还对上左侧下去四房里白蓝依那饱含各种含义的眼神。
她猜想着,这白蓝依的眼神应是有信任、支持、鼓励等含义的吧,于是她回个谢谢的眼神儿。
白老太爷、白老夫人整这么大场面,就是为了说她嫡长房两姐妹的事儿,这事还不大事,白老太爷阴着脸好一会儿,看得白世均这个嫡长子渐渐有些坐立不安。
李知县那边同意和离的消息一来,他将同意的回信一回,他尚未来得及禀了自家父亲母亲,本想着待温均楼的早膳散后,他便亲自来千堂轩禀了二老。
然此刻看来,还是他疏忽了。
即便二老早不闻窗外事多年,可其他三房却非是省油的灯,也不知是哪一房跑到他前头先到二老跟前嚼了舌根。
白世均承着白老太爷沉出墨来的脸色,白大夫人也好不到哪儿去,心里直骂着那嚼舌根的那一房。
白红娟是事中主之一,自知给白家惹了麻烦的她低眉敛目,自入千堂轩后,便不敢多掀一下眼帘,怕稍一不慎便给自家父亲母亲惹来祖父祖母的训话。
白青亭也学着白红娟的模样,沉默着等着上首两位祖宗发话。
白橙玉则是难得的乖巧静默,白耀宗与白赤水自不必说,向来是极为守礼数的。
其他三房的姑娘公子们有的等着瞧嫡长房的笑话。有的等着白红娟与白青亭如何没脸,有的则暗底里瞄了好几眼刚归家尚未真正说过话的白青亭。
姑娘们自不必说,庄子一行已将她们与白青亭的关系拉近了许多,有些偷偷瞄着的只有其他三房的公子们,无论嫡庶皆对白青亭一脸好奇与婉惜,或幸灾乐祸的。
至于白红娟一事,自年前便闹了起来。自然他们心里皆有个数。
大都猜着这白红娟怕是要被休回白府的。要说刚听闻白红娟一事有何异样的,也就是因着被休改为和离而惊诧了半会而已,并不及白青亭一事来得震憾。
至于他们为何会晓得白红娟和离一事。自白青亭吩咐马妈妈让所有人改唤白红娟为大姑娘之后,她便没想瞒着。
白世均与白大夫人亦然。
等了半刻钟,白老太爷终于发话了,却是直接给白世均安了个不孝子的罪名:
“逆子!身为白家家主。一言一行皆为白府表率,可你瞧瞧!你瞧瞧你教养的两个好女儿!读的《女诫》、《内训》。都给读到哪里去了!”
听着白老太爷怒发冲冠的喝斥,白世均连忙起身跪到上首案几前去,连连告罪:
“父亲息怒!切勿因儿气坏了身子!”
白大夫人是白家当家主母,又是白红娟、白青亭的生母。无论是从大局来说,或从小家着手,皆是避不开的责任。白老太爷只严词责备白世均,而未提及白大夫人。不过是给了几分她当家主母的面子。
然她也不能真置身事外,白老太爷没当场落她的脸面,是白老太爷的慈心,她却不能因惜顾脸面而真失了公爹婆母的信任。
白大夫人跟在白世均起身之后,白世均一说完,她也跟着跪下告罪:
“父亲息怒!这都是媳妇之过!媳妇对娟儿是教导不严,对亭儿自十二岁离家,媳妇亦是失教之责!老爷****在衙门办差,皆是挑灯时方归,这教养儿女之任本就是媳妇之责,如今出了此等令白家蒙羞之事,求父亲、母亲责罚媳妇!”
这是求白老太爷轻饶了自家夫君,重罚自身之意。
在场的众人谁都听出了白大夫人的话中之意。
白老太爷不表态,只是重重地冷哼一声。
白老夫人见自家老头倔着不开口了,她端着一样十分难看的脸色,说道:
“你们都起来吧!这个时候再来说罚谁罚谁的话都晚了,也都不是最重要的!都起身说话!”
谁料白世均与白大夫人尚未起身,白老太爷闻言便又斥道:
“不许起身!”
白青亭等五个嫡长房的姑娘公子们哪里还在位子上坐得住,皆被白老太爷那一声厉斥斥得心口上一阵打鼓,打鼓后便由着白青亭起头,一个个连接起身,跪到白世均与白大夫人身后去。
白老夫人脸色难看又无奈地瞧了眼气急便要犯倔的白老太爷,又瞧了瞧跪满一地的嫡长房孙儿孙女们,叹气道:
“也罢!我且问你们,这红娟与大姑爷好好的,怎么就闹起和离来了?”
白大夫人回道:“母亲,娟儿与那李肖生早就没了感情,三天两头的闹,早闹得家不成家,这和离是早晚的事!”
白老夫人斥道:“胡说!这小两口的吵吵闹闹是常事,谁家不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哪有闹个小别扭便闹到和离的地步去!”
这时三房的嫡长子白启宗站起身,向白老夫人禀道:
“祖母,您有所不知,大姐与大姐夫可不是闹个小别扭那般简单,孙儿听闻前些时候,大姐与大姐夫还在食色生香酒楼里闹了好大一场!大姐夫嘴里直嚷嚷着……”
白启宗显示有所迟疑,未尽之言定然也不是什么好话。
白青亭听在耳里冷冷笑了一下,伸手轻拍了拍跪在她身旁的白红娟手背两下,抚慰下被白启宗之言刺得浑身微颤的激动情绪。
在场之人除却有那么几人尚不明就里之外,皆暗自偷偷笑着,有鄙夷,亦有窃窃私语的落井下石,而有的则默言不语。
白老夫人听出弦外之音,白老太爷更甚,他即时双眼瞥向李启宗,犀利的眼眸直逼突然站出来掺和的嫡三房孙儿,斥问道:
“直嚷嚷着什么?你还不速速道来!”
李启宗装模作样地瞄了几眼跪了一地的嫡长房一家,方似是极为难以启齿地回着白老太爷的话:
“大姐夫嘴里直嚷嚷着……要休了大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