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柔克刚,智取为上
担当大事,全在明、强二字。《中庸》学、问、思、辩、行五者,其要归于愚必明,柔必强。
——曾语良言
曾国藩的九弟曾国荃疾恶如仇,行事鲁莽,他出任湖北巡抚到任不久就向朝廷写了一封指责湖广总督官文的信,在其中罗列一大堆官文的罪状。曾国藩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深为九弟的莽撞而痛心,但出于保护弟弟的自尊心,他又不好过多指责。他认为官文虽有过错,但也不像曾国藩所说的那么严重,何况官文身为满人,是朝廷亲信,如此一参,也会让朝廷难堪。
于是,他反复给九弟讲“明”与“强”的道理:强字须从明字做出,然后始终不可屈挠。若全不明白,一味横蛮,待他人折之以至理,证之以后效,又复俯首输服,则前强而后弱,京师所谓“瞎闹”者也。
担当大事,全在“明”与“强”两个字上,“强”字固然重要,但必须以“明智”为前提。一个有智慧的人是不会逞一时的匹夫之勇的,结合“智”的强才是真的强,否则就是瞎闹,不仅难以达到目的,还很容易把自己绊倒。
曾国藩说到“柔必强”,也是在告诫弟弟不要一味蛮干逞强,而是要学“以柔克刚”的智慧,以四两来拨千斤,事半功倍。
湘军开始时没有摸透安营扎寨的要领,被太平军一再打败。曾国藩吸取了古代兵法的教训:攻城最忌蛮攻。兵法曰:将不胜其忿而蚁附之,杀士卒三分之一而城不拔者,此攻之罪也,故仆屡次寄书,以蛮攻为戒。然后他依此改变了作战方案,此后不再进行蛮攻,而是安营扎寨,坚守要地。既然是太平军必然要争夺的地方,他们就一定会来进攻,那是我还是坚守原地不和他们作战,等到他们筋疲力尽了再一举出动,这样打赢的把握就很大了。
明朝时有个兵部尚书叫乔宇,他也懂得以巧妙之法制敌的方法。
有一次,明武宗朱厚照南巡,提督江彬随行护驾。江彬素有谋反之心,他率领的将士都是西北地区的壮汉,虎背熊腰,力大如牛。兵部尚书乔宇看出他图谋不轨,从江南挑选了一百多个矮小精悍的武林高手随行。
乔宇和江彬相约,让这批江南拳师与西北壮汉比武。江彬从京都南下,原本骄横跋扈,不可一世。但因手下与江南拳师较量,屡战屡败,气焰顿时消减,蓄谋篡位的企图也打了折扣。乔宇所用的就是“以柔克刚”的策略。
乔宇并没有和江彬去面对面,硬碰硬,而是敲山震虎,通过旁敲侧击的方式把乔宇的谋反之心给浇灭了。
其实,我们常说的“智勇双全”中,“智”就接近于“明”,“勇”则接近于“强”,两个方面缺一不可。著名的楚汉之争中,项羽就是因为缺乏“明智”的头脑,最终败给了刘邦。司马迁认为项羽失败的原因有三点:其一是背关怀楚,就是说放弃了关中这一战略要地;其二是放逐并杀害义帝,因而在政治上陷于被动;其三是动辄以武力相向,而不学古代圣君以德感人。正是由于项羽尚力不尚德,欠缺明智的思考,失败也就成为必然。
但“明”并非是人人可以做到的。曾国藩说,“明”字甚不易学,必凡事精细考究,多看、多做、多问、多想,然后渐做成一个“明”字。故“明”之诀,不妨从“勤”字下工夫。
只要细心地从生活的点点滴滴去学习领会,做个生活的有心人,渐渐地就会明白何为“明”了。就像陶渊明在《桃花源记》里写的那样:初极狭,才通人,复行六七步,豁然开朗。
我们做事情,也要铭记曾国藩的“明”“强”二字,在做任何事情之前懂得理性的思考,不以力量上的强大来赢得尊重,尽量用柔的一面去对待别人的咄咄逼人,这样的人才能在将来胜任大事。
心到静处有真境
惟心到静极时,所谓未发之中,寂然不动之体,毕竟未体验出真境来。
——曾语良言
一个人只有在独处的时候才是最真实的自己。在安静的空气中,无须应酬他人,无须为了考虑他人的感受而伪装自己。在这种无拘无束,没有任何人能支配和管理的生活方式,是很多人一直在追求的,但在这种状态下人们通常更容易犯错误。因此当我们处在“独”的生活条件时,我们就需要“慎”。这就是慎独。
曾国藩在逝世前,总结自己一生的处世经验,写了著名的“日课四条”,即慎独、主敬、求仁、习劳。这四条,慎独是根本。如果能把慎独的工夫做好,那么在其他的场合就能够更为游刃有余了。
“慎独”出自《礼记中庸》:“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大学》中也说: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这就是说:所谓使自己的意念诚实,就是说不要自己欺骗自己。就如同厌恶污秽的气味那样不要欺骗自己,就如同喜爱美丽的女子那样不要欺骗自己,这就叫做让自己对自己满意。所以君子为了让自己对自己满意,就一定会独自面对自己的内心。
慎独的前提是心静,如果一个人的时候总是浮想联翩,在心中滋生贪念,同时心浮气躁,那么慎独就变成了一句空话。
曾国藩开始了他真正的“慎独”的修养历程是在道光二十二年十月初一。那一天,他拜访了倭艮峰先生。他在日记中这样记载:“拜倭艮峰前辈,先生言‘研几’工夫最要紧。颜子之有不善,未尝不知,是知几也……”“知几”是《易经》中的话。几者,动之微也,也就是内心深处每一个念头的活动;每一个念头都自己察知,叫做“知几”,与“慎独”的意思差不多,在倭艮峰先生的督促下,他每天都学着倭艮峰先生的样子静坐,读《易经》,写日记反省自己。
他这一段时期给自己确定的十二条日课,第二条就是静坐:“每日不拘何时,静坐半时,体验来复之仁心。正位凝命,如鼎之镇。”
他的静坐是为了提高自己的心性修养。我们今天亦有许多人学静坐,且名之曰“气功”,多半是追求一些身体上的效应,这是很低的一个层次,曾国藩能够很快从这一层次突破出来,与他深厚的理论素养和高远的人生理想有关。
曾国藩还在日记里记载了一件事情:“昨天夜里梦到有人得到好处,很是羡慕。醒后狠狠地批评自己,可见好利之心竟已跟随到梦中去了,怎能卑鄙到这种程度呢?真是下流啊!”
原来,曾国藩一天晚上梦到一位同僚得到肥差和赏赐,不禁暗暗羡慕。第二天醒来,他回忆起自己的梦境,想到自己这样容易为利所动,日后能不见利而忘义吗?自己原来功利心居然这么强!他一边自责一边就下定决心要改掉,随后又拿着日记到唐鉴老师那里认错悔改。
一个人,当他心浮气躁的时候,根本就不可能觉察出自己的毛病;一旦稍稍入静,就会恍然大惊,自己原来是如此不像话。这就开始有自知之明了,而这一觉悟,正是转凡入圣最关键的一步。随着静功的深入,就不必特别借助于静坐,也能刻刻警觉,每一个不像话的念头,都难逃自己的洞鉴,而为善去恶,也就可以步步落实了。
梁启超先生说,曾国藩其实并不算天资聪颖,他的成功就在于能够反省自己的不足,日渐改进。就像儒家所言的每日三省吾过,直到自己无论在何种情形下都“无过”为止,这时就已经达到了圣人的境界。
应时而变,兵贵在“活”
臣思整复旧规,为因时变通之法。
必须变动不测,时进时退,时实时虚。
——曾语良言
兵者,诡也。纸上谈兵的赵括之所以会失败,就在于在理论也需要随着形势的变化而变化,更何况战争并不会根据兵书一模一样地加以重新演绎,每一次的战争都会有自己的特点,无论是人数上、战争将领的特点或是谋兵布局之道。
曾国藩作为晚清的军事家,他不长于亲自率阵作战,但是熟悉战略布局,懂得随机应变之道。
他写信给弟弟曾国荃说:弟在军已久,阅事颇多,以后宜多用活兵,少用呆兵;多用轻兵,少用重兵。进退开合,变化不测,活兵也;屯宿一处,师老人顽,呆兵也;多用大炮辎重,文员大众,车船难齐,重兵也;器械轻灵,马驮辎重,不用车船轿夫,飙驰电击,轻兵也。弟军积习已深,今欲全改为活兵、轻兵,势必不能,姑且改为半活半呆,半轻半重,亦有更战互休之时。望弟力变大计,以金陵、金柱为呆兵、重兵,而以进剿东堤、二溧为活兵、轻兵,庶有济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