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着从半空中传来的鼓声,张幺爷和张子恒有了明确的方向感。
张幺爷牵着张子恒,就像突然长出了夜视眼似的,风风火火地在茂密的树林间跑了起来,边跑边说:“我就说天无绝人之路哇!我就说天无绝人之路哇!就连老天都开眼了啊!”
张子恒还算冷静,朝张幺爷喊:“幺爷,慢点,小心碰到树上!”
张幺爷依旧风风火火,说:“慢个锤子,一会儿要是天门关了,我们不光捡不到地上的金子,说不定又该走不出去了。”
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嘭的一声,张幺爷还真就撞在一棵树上了,身子反弹过来,幸好有张子恒在后面顶住他,才算没有被摔个仰八叉。
“幺爷,撞到哪儿没有?”张子恒忙问。
黑暗中的张幺爷没有说话,好像是被撞蒙了。
张子恒抱住他,焦急地又问:“幺爷,你没事吧?”
过了一阵子,张幺爷才说:“没事,狗日的眼睛里直冒金星。”
张子恒松了一口气,呵呵笑道:“幺爷,还真让你说准了,你现在不光捡着什么都是金子,连你眼睛里看得见的东西恐怕都会全部变成金子了吧?”
张幺爷却说:“老子现在没工夫跟你扯闲调。赶紧出去。”说着又要冒冒失失地朝前面赶。
张子恒一把拉住他,说:“你还是跟在我后边吧。你这把老骨头,比我的脆,万一再撞一下,我就只有背着你走了。”
张幺爷依了张子恒,被张子恒用手牵着,跟在张子恒的屁股后走。
张子恒将步子放缓了一些,将另一只手尽量地朝着漆黑一片的眼前伸出去。现在,他的这只手成了唯一和这个黑暗世界进行亲密感应的器官。这是一条临时伸出的触角。
鼓声似乎越来越近了,但依旧在头顶的斜上方响着。
张幺爷见张子恒没有他先前走得快,说:“你走快一点啊!一会儿南天门就关上了。天门只开一阵子的,不会等我们出去再关的。”
张子恒却说:“幺爷,你咋越老越天真?你还真以为是南天门开了啊?也不晓得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或者脑子里现在只剩下金子金条了?”
张幺爷说:“你听那声音明明就是从天上传下来的,不是南天门开了是什么?难道还是哪个人腾云驾雾到半空中去敲鼓啊?吃饱了撑的啊?”
张子恒说:“你就没有想到有人会在半壁上的山洞里敲鼓?”
张子恒的话一下子将张幺爷迷住的心窍点化开了,说:“我咋就没有想到这一茬呢?”
张子恒嘲笑道:“你现在想的啥东西都和神仙啊金子啊沾边了,脑子还能理性地想问题吗?”
“你是说我们跟着这声音出去,看到的会是一面陡壁?”张幺爷说。
张子恒有些得意地说:“只有这个可能!”
听了张子恒的分析,张幺爷有点失落了:“老子还真以为老天爷开眼了呢。”
张子恒说:“幺爷,你也用不着灰心,最起码我们不用被‘道路鬼’缠在这片树林子里了。你说是不是?”
“也是,恐怕这也是天意吧?”
“别什么都是天意!哪儿来的这么多天意!我耳朵里都起趼子了。啥都讲天意,那我们活着的人还穷折腾个锤子?”
张幺爷不说话了,规规矩矩地被张子恒牵着走,也不再在后面急切地催促了。幻想一旦回到现实的地面,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了无情趣了。张幺爷心里有了一种极大的落差感,很不得劲儿。
大约在林子里走了半个小时,两人终于走出了这一片密不透风的树林。
张幺爷和张子恒长喘了一口气。也正如张子恒所预料的那样,在一处陡峭的半壁上,燃着一堆火光,鼓声就是从火光处传来的。
而天空中,青紫色的闪电依旧在伸缩不定地游走着,周遭的世界被闪电喷射出来的弧光映射得恍惚迷离,虚实不定。
张子恒仰头望着半壁上的火光,说:“谁在这么僻静的地方半夜三更地装神弄鬼?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张幺爷撩起棉袄的衣摆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说:“你少在那儿胡乱说话,说不定是个世外高人呢。”
张子恒已经不理会张幺爷的话,他借着黑夜里的暗光,开始踅摸上到那道绝壁上的途径。他观察了一下绝壁的形势,然后放开张幺爷的手,朝绝壁的一边走过去。张幺爷站在原地没有动,眼睁睁看着张子恒消失在一片齐人高的灌木丛里。
一会儿,灌木丛里传来张子恒的喊声:“幺爷,赶紧过来,这儿有一条上去的路。”
听见张子恒的喊声,张幺爷连忙走了过去。果然,有一条狭窄的石阶小路就像天梯一般朝着绝壁蜿蜒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