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第十四章 真情告白
我欣喜地睁开眼,却见东宫站在夏之倩身旁,拦住了她的鞭子。
夏之倩哭丧着脸道:“皇兄!她打我……”
“本宫只看到你要打她。”夏之渊冷冷地夺过鞭子,递给一旁的侍卫。“堂堂公主,弄成这样像什么话?!”
夏之倩满脸泥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皇兄,你居然也维护她?!
夏之渊不耐地摆了摆手,对夏之倩身旁的侍女道:“送公主回去。”
侍女们不敢反抗东宫的命令,架着夏之倩便朝外走,夏之倩挣扎了一会儿发现毫无用处,终于乖乖被送上了马车。整个过程中,她一直回头瞪着我,一双眼怨毒得能蹦出汁来。
困住我的那几个侍女自然也放了手,跟在夏之倩背后离开。我从水洼里爬起来,只觉得浑身发沉,冷飕飕。夏之渊走到我身旁,脸上的神情很诡异。
“夫人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从水里拖着步子出去,到元宵身边蹲下,双手托起它的背,硬是把这好几十斤的家伙给抱了起来。元宵的大头在我颈边蹭着,我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它紊乱的呼吸和湿凉的鼻尖。
之前发狠而麻痹的感官终于又开始发挥作用,身体各处隐隐发疼,尤其是脸上的,一片火辣辣,还有些热乎乎液体在流,也不知是水还是血。它感觉到了,伸出舌头在我脸上舔了舔,似在安慰。
夏之渊跟在我身后。“你受伤了。”他似乎有些歉意。
我停下脚,回头朝他看了一眼。“你皇妹比我伤得还重点儿。”
也不知道殴打公主这个罪名会如何发落?这个念头在我脑子里一晃而过,没管。
我抱着元宵,踉跄着前行。夏之渊终于看不下去,伸手扶我,让侍卫过来抱元宵。我摇头,坚持要自己抱。他扶着我的肩,欲言又止。
“没关系,我能行。”我低头在元宵头上亲了亲。“元宵,该减肥了,英雄也不能太胖。”
它似懂非懂地抬头瞅我,复又将头埋到我怀中蹭蹭,发出一种细而短促的尖鸣。我想它大概是回想起小的时候窝在我怀里的美好场景,旧梦重温十分感慨。
夏之渊扶着我肩膀的手用了些力气,让我不得不朝他靠了靠。
“本宫送你们回去。”
“不用,我夫君他会来接——”我正摇头,安锦的声音便在前方响起。
“殿下,请将拙荆交还给下臣。”安锦站在不远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是声音很沉。他身后站着雀儿,瞪着我一副震惊过度的模样。
她此刻的心理活动想必十分复杂。不过才离开那么一会儿,夫人怎么就搞成了这副模样活像被人给胖揍了一顿似的……
她不知道。被胖揍一顿的其实另有其人。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我费解,深觉他神出鬼没。
夏之渊站在我身旁,没有放手的意思。我挣了挣,他勒得更紧。
“殿下。”安锦迈步,缓缓朝我们走来。他的唇线绷得很紧,明明没有笑,却依然透出了邪气。“请将拙荆还给下臣。”
这句话,没有丝毫恭敬,反而有些隐隐的压迫感,很不客气。
我原本以为自己殴打公主已经挺横了,没想到安锦比我还横。我看东宫要是再不放手,他怕是得直接抢。
夏之渊的脸色很不好看,他周围的侍卫们感知到剑拔弩张的气氛,纷纷警惕地望向安锦,手放在刀柄上随时准备砍人。安锦跟夏之渊对峙,一人暗藏凌厉,一人锋芒毕露,我不知哪儿来的闲情将两人欣赏了一通,认为安锦胜在神采气势,压了东宫半头。果然还是自家夫君妙。
夏之渊终于松了手。我抱着元宵欢快地朝安锦奔去,哪知左脚绊右脚,往草地上一栽。安锦眼明手快地扶住了我,顺便将元宵抱了过去。
他甚至没跟东宫告退。果然够横。
安锦一手抱着元宵,一只手拉着我,回家的路上抿着唇一语不发。到家后直接拉着我进了房间,交待家仆们去请大夫。我坐在床上,元宵被放在在我脚边的软垫上,一人一犬均耷拉着脑袋做深刻认错状。雀儿取来药膏清水,站在一旁垂头丧气好像末日来临。
公公见我受伤,连忙进来瞧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却被安锦给劝了出去。
“说罢。”他冷着脸,站在窗台边不看我。
“锦哥哥。”我索性采用怀柔政策,撒了一回娇。
安锦神情未变,雀儿似乎抖了抖。
我再次豁出老脸,起身过去拉住他的胳膊摇了摇。“锦哥哥,我原本也不想这样的,但元宵它伤成这样……”
安锦依然不理我。雀儿在一旁悄悄向我做着手势,似乎有些着急。
我估摸她的意思大概是要让我再加把劲,于是我苦了脸道:“锦哥哥,我的脸好疼,是不是破相了?”
他终于动了动,把我又拽回床边从怀中掏出手帕,就着清水替我擦脸,那动作来势汹汹,落到我脸上时却轻柔了许多。尽管如此,我还是不住地抽着凉气。
“说重点。”他将我脸上的泥水和血迹擦去,从雀儿手上接过药膏替我的脸上药,神情中隐隐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重点?难道他不是想听我跟公主大打一通的前因后果?我下意识又朝雀儿看了看,她捧额正在无声哀叹。
重点……我灵光一闪。“锦哥哥,我错了。”认错总是重点了吧?
“错在哪儿?”
“我不该那么冲动地殴打公主。”
雀儿猛咳了两声。安锦朝她一瞥,她立刻噤声,低眉顺眼垂下头。
安锦转过头来看我,终于有些无奈。
“你怎么会在白鹤原?”
替东宫的舞姬画的那幅画之前在打闹中被七公主踢进了水洼,雀儿应该也没有把详情跟安锦说过,绝不能不打自招。我期期艾艾道:“我-我去那儿画画来着。”
“为什么会跟太子在一起?”
我咽了口唾沫。“偶-偶然遇到的。”
安锦的神情倏然变冷,毫不犹豫地起身推门出去,门板被他离开时生出的劲风一带,发出一声巨响。
我呆了呆。雀儿赶紧凑过来道:“夫人,大人发怒了。”
“看出来了。”
雀儿焦灼道:“夫人怎么还不明白?!大人早就知道夫人就是那个什么公子,就等着你自己承认哪!”
“他怎么知道的?”我惊讶。“你跟他说了?”
雀儿摇摇头。“不是我。总之他已经知道了,夫人还说谎……这回大人气得不轻。”
大夫很快被请过来,替我和元宵依次做了检查。我只是些皮肉伤,没伤筋没动骨。元宵的伤稍微重些,但也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按时用药,再好生休养一段时间就能康复。大夫看我的时候十分同情,看安锦的时候却充满了鄙夷,想来是把安锦当成了打老婆的恶徒,多半还在想他打老婆不说,连老婆的狗也打,果然人不可貌相。
安锦吩咐雀儿按照大夫的药方去抓药,看也没看我一眼又要走。
我慌了神,赶紧跑到他前头挡住房门不让他出去。
他漆黑的瞳孔里没有温度。“让开。”
“不!”我摇头,谄媚地朝他笑笑。“锦哥哥,别走好不好。我错了,这回真错了!”
他不说话,也没有动作,只盯着我看。
我被他看得心里发虚,更加谄媚地唤他:“夫君……”
他的眉角抽了抽。
我索性来了个竹筒倒豆子,从十三岁那年的第一幅画说起,将我偷偷画美人图的事,东宫让我替他的舞姬画画的事,遇到公主鬼使神差跟她打了一架的事说了个一清二楚。安锦听得眉头微皱,后又渐渐舒展,最后又皱了起来。
“为何不跟我商量?”
我嗫嚅道:“我怕你知道我画画和跟踪你的事,会生气。”
他似笑非笑。“你以为你为何每次都能偷画得那么顺利?”
我听出这话里的意思,呆愣了半响。
他叹了口气,神情终于软了下来,伸手拉我入怀。“笨妖怪。你喜欢画画,把这当做你的事业,没什么不好。可去见太子这么危险的事,为什么不跟我商量?还把自己搞成这副摸样……”
我伏在他怀中,看不见他的神情,只听到他的声音,到最后带了点颤。
“我的确生气。很生气。”他的胸膛起伏着,似乎在压抑自己的情绪。“不止是对你,更是对自己。”
我抱着他的腰,在他怀里来回地蹭,试图模仿元宵对他进行安慰。
他的手在我的背脊上轻轻拍动。“从小我便一直护着你。成婚的时候,我在心里发誓要护你一辈子。可是现在……还是让你受了伤。”
我猛摇头。“都怪我太自以为是,以为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怪我没保护好你。”
“怪我太冲动。”
“怪我疏忽。”
我忙摇头:“怪我怪我。我错了,你罚我吧,怎么罚都行!”
安锦低头看我,唇角微勾。“真的怎么样都行?”
我语塞,模模糊糊地觉得自己好像又自主自发地进了一个套里。
安锦轻笑了一声。“记住了,以后千万不能一个人出去。非要出去的话,事先跟我说一声,最好让我陪你一道去。”
我忙不迭地点头,又小心翼翼地问他:“揍了公主,究竟是什么罪?会被如何发落?”
安锦想了想。“我记得之前有个醉鬼辱骂东宫,被斩了。”
我瞠目结舌。仅仅是骂了一下他就被斩了?那我打了公主一顿,岂不是死十次都不够?多半还要被株连九族……想到此处,我绝望道:“锦哥哥,我们收拾收拾,拉上两家人一起逃吧。”
安锦终于笑出声来,修眉舒展,看上去是无比地赏心悦目。
“怕什么?一切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