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巨响后,洞内一片黑暗。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没有光亮了?”滕龙啸边问边打开手电筒往洞口方向照去。洞口不见了,前面变成一个石壁。
四个人回到石壁跟前,这才看清楚:洞口不是没了,而是被堵住了——被一块巨石堵住了,这块巨石,同时也把那个垂直的洞穴堵住了。
“怎么这么倒霉,难道又塌方了?”罗越悲痛地用拳头捶打着巨石说。
“看看登山镐能不能凿开。”杜朗说罢拿出登山镐凿了几下便停了下来。他只凿出几个白点,根本就是徒劳。“完了,这回我们想出都出不去了”杜朗扔掉登山镐失望地蹲在地上。
“我们会死在这里吗?”贾奚奚双手抓住滕龙啸的胳膊绝望地看着滕龙啸。
滕龙啸什么也没有说,他呆呆地愣在那儿,说不出话来。
贾奚奚的话说完后,洞里便安静了下来,因为大家都想到了贾奚奚话中那个‘死’字。既然出不去,那么等待的只有死亡,死亡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很可怕的事,更何况他们都还年轻,每个人心里都有很多美好的愿望没有实现。虽然他们也刚刚经历了一次死亡,但那只是短短几分钟的恐惧,而此时,他们却要慢慢地等待死亡。虽然食物带了很多,但那也只不过是短暂地延续死亡而已,在食物耗尽之前,他们仍然不会对这块巨石有任何办法。如果此时有炸药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这是和平年代法制社会,只有恐怖分子才敢将炸药带在身上。
洞里就这样被死亡的气息笼罩着,良久,滕龙啸淡淡地说:“我们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继续向洞里走,或许还能找到其他出口。”
大家默默地收拾好东西,把最后一线希望寄托在那洞穴的深处。
滕龙啸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贾奚奚、杜朗和罗越,只有他手里的手电是亮着的。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在黑暗中要走多久才能找到希望,所以必须节省能源,在这个黑暗的洞穴里,一旦没有了光亮,立刻便是一片黑暗,根本无法移动半步,光源没了,希望也就破灭了。
洞穴始终以一定的坡度向下延伸,象下山坡一样,只是坡度不是很大。手电的光能照出几十米的距离,能够看出这个洞不是笔直的,是有一定弧度的,一直向着左边弯曲,但弧度不是很大,只有把手电光向着正前方照去的时候,才会发现光束始终都只能照在几十米前的洞壁上,而不是洞的更深处。现在的洞里不象洞口那样宽敞了,洞的宽度能有五米左右,洞顶高也不超过六米,洞壁仍然很不平整,脚下也难走起来,偶尔会有一块石头突出地面,偶尔也会出现一个坑,但都不是多大障碍。四个人就这样走着,洞里分不清日夜,饿了就停下来吃点东西,困了就靠着登山包睡一会儿。随着继续前行,洞里的温度好像低了很多,空气也不象刚开始时那么干燥了,四个人的衣服上总感觉潮呼呼的。
四个人最怕的便是没有了电池,一旦没有了电池就寸步难行了,好在当时买的多,可这样连续使用电池电能耗得非常快,换一次新电池,也只能连续使用四个小时左右,这还幸亏当时买的是最好的电池,否则恐怕已经用尽了。滕龙啸每次换下的电池舍不得扔掉,他说干电池连续使用时寿命会大大降低,这些电池电能并没有真正枯竭,过一阶段再用,还能再用一会儿的。后来眼见着电池越来越少,大家为了更好的利用电能,干脆每走几十分钟就停下休息一会,这样一来,居然把电池的寿命延长了两个小时。
贾奚奚跟在滕龙啸的身后,不管滕龙啸高兴与否,她都紧紧地抓着腾龙啸的衣角。这个女孩儿虽然平时说话刁钻,有点飞扬跋扈,但对待问题上却并不比男人逊色,在危险和困难面前甚至比男人更勇敢,但她对黑暗的恐惧却是无法战胜的。每当关掉手电休息的时候,她都象猫一样蜷缩在滕龙啸的身边,滕龙啸也不再拒绝贾奚奚的这些‘亲昵’动作,在这黑暗的洞穴里,这一男一女有意无意地达成了某种默契。
杜朗,为人开朗、乐观,即使在面对死亡与危难时,也能很快调整好心态。他爱好写作,爱写一些腻腻歪歪的剑侠情缘类的古典小说,梦想着有一天能够在网络写手中创造一个不老的神话,可直到如今对他来说仍然也只是个神话。直到现在,他还动不动就把自己突来的灵感说给罗越听。
此时罗越就像个忠实的听众一样,既不发表意见,也不打断杜朗,任凭他在耳边絮叨,至于他心里想着什么,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罗越从事广告创意,但工作的事从来都没提过,在他的脸上经常流露出哀愁的神色,这让他那原本就瘦削的脸,更显得异常憔悴。
是的,谁的心里又没有几个秘密呢!有的秘密可以说给最好的朋友听;有的秘密只能烂在自己的肚子里,让它随土而安,随风而去。
他们在洞里又大约走了三天,因为四个人的手机都已经没有电了,在洞口被封住以后,他们给家里和警方打了无数次电话,都因没有信号而无法与外面取得联系。现在连看时间和日期的唯一作用也没有了,而罗越的石英手表自从进了洞后就不走了。
现在他们已经没有水了。
贾奚奚很气愤地说:“我都提醒多少次了,不到渴得难忍的时候不要喝,可有的人就是就是不听,现在水没有了,我们只有被渴死了!”
杜朗在黑暗中添了添嘴唇说道:“奚奚,没有人浪费啊,是你带的少嘛。”
“我知道会这样没完没了地走下去吗?早知这样,在外面我就会把你这牵到水塘边,让你灌个够,省的到洞里浪费水。”贾奚奚骂人也这么干脆。
滕龙啸急忙劝道:“别吵了,大家的心情都一样,眼下水喝没了,电池也快用没了,已经这样了,别把时间浪费在吵架上。”说罢把贾奚奚拉了过去。大家于是都不在说话了,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着。
洞里的温度比前几天又冷了一些,空气也越来越潮湿。
滕龙啸拉着贾奚奚的手,感觉她的手很凉,借手电的余光看了一眼贾奚奚,贾奚奚这几天瘦了很多,脸上有几块污迹,头发虽短,但还是非常蓬乱。她穿着滕龙啸又肥又大的衣服,娇小的身躯更显得柔弱了很多。洞里越走越冷,大家都把自己所带的衣服穿上了,但滕龙啸发现贾奚奚带的衣服都很单薄,就把自己的外套给了她。
干渴的感觉要比饥饿的感觉更加难奈,不知又过了多久,四个人已经感觉到喉咙里象火在燃烧一样,很长时间都不再说话了,因为都干渴得说不出话来。贾奚奚的脚步慢了很多,滕龙啸现在几乎是拖着她向前走。杜朗和罗越也慢慢的跟在后面,每走一步都显得很艰难。喉咙实在灼热难忍的时候,四个人就坐下来,深深的呼吸一会儿,洞里的空气很潮,深呼吸时会感觉嗓子舒服很多。
电池也只剩下手电筒里的几节新的了。四个人现在几乎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即使前方真的能够出去,恐怕大家也挨不到了。死神即将再一次降临到他们头上。
滕龙啸艰难挪动着步子,他此时如果停下来,大家恐怕就永远也站不起来了。现在支持他的不是希望,只是咬紧牙关机械地拖着贾奚奚向前走。
他突然被贾奚奚给绊倒了,慢慢地爬起来后,却再也扶不起贾奚奚——她晕过去了,是干渴和疲惫,身体和精神的多重摧残,把一个柔弱却又极其刚强女孩子击垮了。
“奚奚……起来……快起来啊……”滕龙啸那沙哑的声音明显在颤抖,他非常明白,在这种情况下,只要倒下,很可能就再也起不来了。他喊着,摇晃着,泪珠滚滚而下。
杜朗和罗越也跪在了地上喊着贾奚奚的名字哭了起来,深邃的洞穴里,这三个男人沙哑悲切的哭声,交织在一起向漆黑的洞穴深处传去,这悲切的哭声震撼着山洞,震撼着黑暗,震撼着整个世界……。
杜朗边哭边抽泣着说:“要是有水……奚奚就能醒过来.”
滕龙啸猛地爬了起来,哭着喊道:“……水……水在哪里……水……”边说边跌跌撞撞的在洞里找着。洞里根本就没有水,他现在好像已经没有了理智,黑暗里不知他摔了多少个跟头,他突然趴在地上不动了。
“快把手电给我,快。”滕龙啸突然停止了哭声说道。
“你们看看这是什么?”滕龙啸把手伸到手电光下。滕龙啸的手湿乎乎的,刚才他撞在了洞壁上。
“奚奚有救了。”滕龙啸狂喜地喊着,那沙哑的笑声听起来非常恐怖。只见他脱掉上衣,跑到洞壁边,用衣服在洞壁上来回擦着,并不停地变换位置。
“你在干什么?”罗越不解地问。
“救奚奚,我们有救了。”
几分钟后滕龙啸跑到贾奚奚身边,把衣服揉成一团,对着贾奚奚的脸,用力地拧了起来,一滴滴水珠从衣服里被拧出来,滴在了贾奚奚的脸上和嘴上。
罗越杜朗也转悲为喜,抱起躺在地上的贾奚奚,一边叫她一边配合滕龙啸让更多的水滴进贾奚奚的嘴里。
贾奚奚干裂的嘴唇开始慢慢动了起来。
“她活过来了。”滕龙啸狂喜不已,又重新跑过去用衣服吸收洞壁上挂着的水珠,再把水挤出来滴进贾奚奚的嘴里。
贾奚奚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他看着围在身边的三个人,微弱的声音问:“我睡着了吗?”
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贾奚奚,滕龙啸不知是难过还是高兴,两滴泪水滴落到贾奚奚的脸上。
“你刚才渴晕了,滕龙啸找到的水……你就活过来了。”杜朗抢着说到。
“这洞里哪有水啊?”贾奚奚躺在滕龙啸的怀里轻声地问道。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滕龙啸拿起自己湿漉漉的上衣神秘地笑笑说。
这时贾奚奚才发现滕龙啸赤裸着上身,而自己,就躺在他的怀里,憔悴的脸上立刻泛起两抹迷人的红晕。
水的问题解决了。
滕龙啸让贾奚奚靠在登山包上休息,三个男人便忙了起来。他们按这个办法用毛巾把挂在洞壁上的水珠收集到桶里,沉淀后再把澄清的水储备起来,三个人都痛快喝了个水饱。就这样他们用了很长时间终于收集了一整桶水,足够三天喝的,同时也把最后几节电池的能量耗尽了。接下来只能用滕龙啸积攒的旧电池了,手电的光线立刻暗了下来,只能照到脚下几米远的地方,几米之外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忙活了几个小时,大家又累又饿,吃过东西后,罗越和杜朗靠在登山包上就睡着了。为了不浪费电池,滕龙啸关掉了手电,几个人立刻就被黑暗吞噬了。滕龙啸很自觉地坐在贾奚奚的身边,贾奚奚昏迷后,他感觉自己的心突然有了当初任小冉离开他时的疼痛,似乎自己那已经冬眠了的爱,又重新复活了。也许是这一连串的危难,也许是这漫无边际的黑暗,使他的心在短短的时间内又重新找到了归宿。
贾奚奚头靠在滕龙啸的肩膀上,柔柔的说到:“我昏倒的时候,好像有人在那撕心裂肺地哭,不知我有没有听错啊?”
“是吗……我没听见……不是我……”
“你没有就好……那个人哭得真难听,杀猪似的……”
“……有人哭你,你还嫌难听,太伤人了。”
“那就是有哩……可有人为什么不敢承认呐!”
“我醒过来的时候,好像有人给我喝……从他那件脏衣服里挤出的水……脏死了……”
“这都是为了救你!”
“可这样……我的身上……会永远留下那个男人的臭汗味儿了……”
两只强壮的臂膀被抬了起来,一个娇小的身躯把自己挤了进去,空气在慢慢地被挤压,两个呼吸声渐渐地接近,突然急促起,交融在一起,接着黑暗里传来了轻微而美妙的,唇与唇的接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