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儿,为何一人出来纳凉?”
她皱眉,不想被人打扰偏被人打扰。从假山后出来,太子一袭月白袍子,于月色下翩然而立,玉面笑容,与南陵璿颇为神似,这南陵氏的男子,个个皆为人间极品。
她冷淡以对,“太子不在里面陪着皇上?”
太子凝眸,目如点漆,“这宴席,这歌舞,是优是劣,得看与谁共享,若是不投机之人,即便琼浆玉液,仙歌仙舞,亦索然无味!”
云初见听出点意味,无心与他有过多瓜葛,冷笑道,“太子此言,或可理解为皇上便是那不投机之人?太子不怕我将此言禀告皇上?”
他笑,“初儿妹妹,我自小看着你长大,若你这点人品都看不透,怎敢自诩为你的投机之人?初儿,知你者莫若我南陵止,而不是殿上那个搂着茗思郡主亲热的薄情郎!”
云初见心中最痛处被刺中,扭头,言语更是冷淡,“太子殿下,请自重,你的所谓投机之人在里面呢,怀着你的孩子!”
南陵止脸色凝重起来,“初儿妹妹,我的心,难道你不懂吗?你先嫁了,我才娶,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长大......”
“太子!”云初见听这话越来越不对味,喝断了他,“太子,休要辱了初儿的名声,你有你的云初蕊,我有我的福亲王,我和你无瓜葛!”
南陵止脸上便浮起一丝嘲意,“你的福亲王?当着你的面搂着别人的福亲王?初儿,你自己不心痛我看着都替你心痛!初儿,若你在我身边,断不会有此遭遇!什么云初蕊!什么太子妃!弱水三千,我只宠你这一瓢!我绝不会让你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云初见伫立树下,风过,一片叶儿坠落,在她头顶停留,南陵止见了,走上前,伸手于她发间摘下,手掌托着树叶儿展于她眼前,声轻如风,“初儿,至少,我看得见你的忧伤,他能看见吗?”
云初见脸色红透,眼泪却渐凝,她的忧伤,他永远都看不见......
“初儿......初儿......”南陵止痴痴看着她,痴痴叫着她的名字,“你说,我去和四弟说说,让他把你给了我,你可愿意?”
他的指尖便抚上了她的颊,携着淡淡紫檀香。
云初见肌肤微痒,受惊,退后数步,厉声道,“南陵止!你再往前一步试试?”
南陵止手指在半空滞住,“对不起初儿,凤清轩一事,我知你恨我,我一时糊涂,那也是因为我太想得到你,知你嫁给四弟,我......我恨不得千军万马进福王府抢人!”
不提凤清轩一事还好,提起她更为恼怒,怕南陵止再对自己不轨,顺手抓起地上的石块示威,“南陵止,你若再敢前进一步,我就不客气了!”
“初儿!”南陵止苦笑,“一失足成千古恨,你竟防我至此了吗?你难道忘了,你四岁的时候在王府学着爬树,摔下来掉了一颗牙,非要我把牙齿取下来给你补上去?你忘了?五岁,你在花园荡秋千,看见我来挥舞着小手,却摔了个嘴啃泥,我把全京城的糖葫芦都买来给你,你才不哭!七岁,你打坏了云初蕊的琉璃灯,在门廊坐着哭,是我去帮你背了这黑锅!十岁,你和云初蕊被召进宫玩,和众兄弟姐妹一起玩游戏,我是新郎,我选的你做我的新娘!十二岁,你逃出府听书入了迷,天黑了不敢回家,适逢我去相府,你钻进我轿子里......”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云初见捂住耳朵大叫。儿时那些青梅竹马的往事只道是两小无猜,在她心里,南陵止从来就是云初蕊的爱侣,她从没想过会在他心里种下情根,而她自己爱情的种子,早已在两年前洒落在上元夜了......
“好!我不说了!”南陵止仍是那般如雾如云的目光,“可是,不说并不表示不曾发生过,我依然记得你一声声唤着止哥哥的模样,初儿,何必难过,别人有她的璿哥哥,你有你的止哥哥......”
云初见怔怔的,眼泪忍不住悄然落下。那些青葱岁月里的美好记忆是如此温暖,暖得让人后悔长大,如果一切都停留在那时候,如果不曾有那个灯影绰约的上元夜,那么,她还会是无忧无虑的云初见,然,人,为何都要长大呢?
“止哥哥......我们......都回不去了!”往事如昨,今事如冰,南陵璿的面容渐渐覆盖了眼前南陵止的容颜,痛,那么真实而刻骨地存在着。然,痛,却为何无怨,亦无悔......
“初儿!”看见她流泪,南陵止忍不住拥她入怀。
熟悉而陌生的紫檀香迷乱了她的心智,她闭上眼稍作停留,只是稍作停留,便轻轻推开他,在这短暂的瞬间,重温了那些散发着青草香味儿的无忧无虑,过去的,便永远过去了......她没有忘记,她如今是福王侧妃,南陵止是福王的政敌......
“太子,借道,我得回殿内了!”她垂下头,心中百感交集。
“不叫止哥哥了吗?”他若有所失。
她笑,微苦。从他身侧擦肩而过。
“初儿!这个给你!”他忽拉住了她的手,将某物塞入她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