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了一会儿,隈可命令武士将何广义、林虹押到阁子中央的空处,然后把赵佶叫了过来,指着他何广义:“这个人你认识吧?“
看着已经被吓的开始发抖的赵老官家,何广义本不愿意理睬于他,但在金人的注视下,何广义却恭恭敬敬的向着赵佶深深一拜。他拜的不是赵家的皇帝,是生自己养自己的大宋江山、大宋百姓!
隈可玩味的看着跪倒在赵佶面前的何广义,并没有什么恼怒的表示,却大喝一声:“赵佶,还不下跪,更待何时!”
一直低着头,连何广义向他一拜的时候都没有任何反应的赵佶没有丝毫的犹豫,毕恭毕敬地跪在地上,画师和嫔妃们也都跟着跪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隈可得意的转头看向何广义。
没有人注意到,坐在最后面的刘飞刚才也站了起来,但并没有随着大家跪下,只是立在那里冷眼旁观事态的进展。
又是愤怒又感到羞辱的何广义,突地转身立起,不再去理会这个无耻的赵佶。
“赵佶!你的臣民居然敢违抗命令,还不快快劝喻他归降大金,做一个大大的顺民。”隈可看到何广义的反应,随即恶作剧一般的对赵佶喝令。
赵佶害怕的全身明显的一哆嗦,还是没有抬起头,用极小的音声说道:“顺从了吧,新朝自会重用于你。”
有一天自己居然会面对这样一个怪异之极的场面,何广义可真是做梦也没想到!仰天一声长叹。
“来、来、来!在这里捐上残命一条,总好过亡国之奴永远屈膝。”返身直逼隈可跟前,何广义冷笑着对他勾勾手指:“国破家亡,还吝惜这无用的躯壳作甚?一腔热血就算化不得丹青,倒也不枉了做了一回人!”
隈可随手从武士手中夺过一把大刀,本想吓吓这个狂傲的画师,可看着何广义冷漠的盯着自己手中的大刀,脸上却毫无表情,一时愕然!哀求也罢、恐惧也罢,就算是拚命的反抗他都见过不少,可这还是第一次看到面对利刃却不动声色的。
“万春阁下太液水,其间多少臣民泪?柔肠随郎去,朝夕梦君归!铁骨掩不住,热血化霓虹。极目出青岭,终振天下威!”
正在两人僵持之间,一声清脆悦耳的吟唱传来,大家顺声望去,居然是一直沉默以对的林虹。
初时并未听清歌词的隈可,正不知如何结束这样的僵局,见这倔强女子自愿献技,解了自己的难堪。火气逐渐消散,便也乐得下台阶,转向林虹问道:“你刚才所唱是何词?”
林虹并未理会隈可,只是径自看向何广义,满脸的柔情:“何郎,你我此生相知已是福份,能不能相守已经不重要。我自作词曲、以表心意,你且记下,莫要忘了。”
何广义听林虹如此说,便走到旁边的案几边,提起一管羊毫:“虹姑,虽然不能相伴一生,我也已经知足,请吧!”
林虹抬手理了理云鬓,向全场巡视一圈,提高声音将刚才之词又唱了一遍。
词曲铿锵,只听众人气血翻腾,悲凉之情一扫而空。何广义更不待言,含着热泪将那厥词记将下来,字字用力、墨透纸背。
隈可开始尚未查觉,待听到后来,就算是他这个粗鄙无文之人,也听出这才觉出歌词中大有反金之意,这才惊觉自己被这心计很不一般的倔强女子给耍了。窘迫的他立时觉得全身热气腾腾,脑门上沁出无数细小的汗珠,又变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心中直骂娘:这些宋人实在是奸诈。
林虹一曲歌了,向何广义深深地注视了一眼,大喊一声:“何郎,我去也,珍重!”
随即,猛然冲向早已看好的一扇虚掩着的窗户,刚要纵身跳下,却被人一把拉住了臂膀:“虹姑娘,活着的确不易,但总会有希望,何苦寻死呢?”
何广义跟着急向窗边,想追随心上人而去,却见有人将她拦了下来,停住脚仔细一瞧,不是那位一直不动声色的刘飞,却又是那个?!
林虹挣扎了一下,但刘飞虽瘦,却是个男子,一条臂膀被他抓的死紧,根本无法挣脱,只有含着热泪回道:“先生,非我不知生命宝贵,但如若不死,却只能成为金人的玩物,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