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香怜瞪视着他弯着腰的背影,腹诽了两句:真是个多变的男人,一会儿冷若冰霜,一会儿又如沐春风,害得她无所适从。
尚书轩弯腰放水,水气渐渐地氤氲了上来。
骆香怜甚至不敢抬头,只是低着颈,看着自己手上被他包扎得平平整整的纱布。
“好了,你先脱衣服吧……”尚书轩说话的语气,分明带着一点暧昧,让骆香怜手足无措。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我……”骆香怜跨前一步,正巧尚书轩也朝她走过来,膝盖就撞到了他腿上,顿时痛得热泪盈眶。
“怎么了?”尚书轩哭笑不得地揽住了她,“怎么一生病,就变成了一个雪人人,动不动就掉眼泪呢?”
他一个用力,骆香怜就跌进了他的怀抱,却“咝”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怎么回事?”尚书轩看她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低下头,一眼就看到了一团血红色,顿时脸色变了,弯腰就挽起了她的裤腿。
骆香怜有些懊恼,自己明明包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纱布,怎么还是洇出了一点血迹呢?偏偏又穿了一套白色的家居服,一点血迹都遮掩不住。
“怎么腿也受伤了?”尚书轩皱着眉责问,抱起她放进了浴缸旁的休闲椅。
“不小心的,只是一个瓷片,不是铁器,不用打那个破伤风针……”骆香怜喃喃地说着,尚书轩却已经一层层地打开了纱布,看到那个深可见骨的伤口,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怎么早不说呢?这个伤口很深,要及时处理。可能还有碎瓷片没有清理干净,你这样会把整个膝盖都给废了!”尚书轩又怒又痛。
“我已经拔出来了……我想不是很要紧,没有伤到骨头,关节还能够弯曲的……”骆香怜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黑,声音也不由自主地越来越轻。
“这样还叫不要紧?就洒一点药粉,包两层纱布就算处理好了?刚才怎么不说话!”尚书轩对着她低吼,看到她泪盈于睫的模样,又觉得心里一软,再也骂不下去。
“这里太潮湿了,我抱你去房间再处理!”尚书轩也说不出自己是心痛,还是恼怒,只是没好气地甩了一句,一俯身就把她抱了起来。
“水已经放好了……”骆香怜回头指着浴缸提醒,“不如先洗了澡再……”
“你这样还能洗澡?”尚书轩危险地眯起眼睛,又悻悻地说,“算了,一会儿我帮你擦一擦吧。”
“我自己可以的!”骆香怜倔强地说。
“不要说你自己,哪一点可以了?你看看你的膝盖,马上就要肿得像个大馒头了!当时不能打电话告诉我吗?”尚书轩连珠炮般地发了一通火,又想到那些碎瓷,大概是自己早上的杰作,顿时又气馁了起来。
抿着唇又去拿了医药箱回来,替她细细地检视一番。拿了镊子,从伤口里果然镊出了一个细细的碎瓷颗粒,想来是拔出那个瓷片的时候,断在里面的。
还想再数落两句,看到骆香怜紧紧咬唇的样子,总是忍不住心软,一句重话也说不出口。
说到底,那个罪魁祸首,好像还是自己……
歉疚地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额上密布的一层汗珠,声音忍不住就放柔了下来:“疼吗?”
骆香怜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不疼?
一抹恻然的柔情,渐渐地从心底的深处,弥漫了开来。
消毒包扎的动作便轻到不能再轻,仿佛他手下的这些,是无与伦比的珍宝。
“你包的,很好看。”骆香怜虚弱地挤出了一个笑容,靠在大枕头上。
黑色的发,散开在雪白的枕头上,衬着那一抹虚弱,犹如是一朵在暗里静静绽放的蔷薇,自有一种楚楚动人的风致。
尚书轩默默地放下了她的裤腿,才责备了一句:“明明身体还没有好,还进厨房做什么……那些东西,我回来自然会收拾的。”
“我只是……反正没有什么事,而且我也觉得差不多好了……”
“你这样还能叫好了?”尚书轩叫了起来,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小心地把她的腿搬正,“你不要有事没事就下-床,好好地躺着,要什么就说一声,尽量不要让这只脚着力。”
“那我可以用单脚走路……像小时候玩的跳房子……”骆香怜说着,脸上忽然露出了缅怀的神色。
还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啊!
虽然在孤儿院里,吃的用的,都不尽人意。连玩具,都只有两个破娃娃,女孩子们还你抢我夺,宝贝得不得了。
没有拿到手的孩子们,就在一块空地上,用石子划出了一栋楼房的形状,玩“跳房子”,竟然也是童年回忆里的一抹亮色。
可是,那些少年时候的玩伴,如今也已经天各一方了……
“想什么呢,入了神!”尚书轩嗔怪的声音,把她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一抬眸,就对上了他乌黑的眸子……
骆香怜眨了眨眼睛,忽然会意到了什么,顿时又脸红耳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