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却一副留恋的样子，低声道：“在这里留一晚，不好吗？”她难得过来一次，以前外婆也从不喜欢留她在这里过夜，但是，她真的很想陪妈妈一次。
穆易尘对她这种半哀求的口气向来没什么免疫力，他苦笑道：“这里根本就不能住人，乖，走吧。”
他说的倒是实情，苏晴只能退让了一步：“那，再让我留一会儿，晚点再走。”
房间里的布置其实还算简单，有几件基本的家具，但是里面的东西大多都空了。苏晴小的时候，外婆不让她在房子里乱走，每次停留不多会儿，就会离开。她读大学的时候，外婆交给她房子的钥匙，但是她没有再来过。
这几乎是她第一次这么仔细的打量这个房间，家具上的灰尘并不算严重，可以想象，近几个月外婆肯定过来打扫过。她一直知道外婆对妈妈很失望，也模糊的记得，外婆曾让她不要再回这个家，可是，时间飞逝，时刻念着她的人，却还是外婆。
苏晴觉得心酸，如果她妈妈现在还活着，如果她从小就可以跟着她长大，妈妈是不是也可以像外婆一样，惦记她呢？但是这些都不会重来，她永远都没有机会感觉到母爱到底有多伟大。
穆易尘显然不能理解她忽然而来的悲伤，也没耐心跟她呆在这里，随便找了个借口走了出去。
其他地方可以不管，但是这间卧室苏晴却是要认真打扫一遍的。从窗子可以看到，穆易尘背对着她，靠在车子上抽烟。
苏晴在储物间里找了打扫工具，又拎了一桶水。卧室不大，只有地板上和家具上落了些灰尘，也没有什么杂物，打扫起来倒是很容易。
只是，苏晴在收拾床头一个小柜子里的画册时，里面掉出来几张照片。也是十几年前的老照片了，背面都有些发黄。
苏晴把它们捡起来，小心的擦掉上面的尘土，其中一张跟墙上的那幅一模一样。苏晴眼睛有些发潮，她忽然意识到，她从来没有一张妈妈的照片。
但是看到另一张照片的时候，她却有些傻眼。上面多了一个中年男子，他们亲密的靠在一起，两人虽然年纪都不小了，从眼神中却透着热恋的甜蜜。
会是她爸爸吗？
苏晴忍不住捏紧了照片，但是又好笑的摇摇头。她曾经听说过，她是遗腹子，他们还没有结婚，她父亲就去世了，当时也只有二十多岁。
显然，这个男人应该已经超过四十岁了。苏晴忍不住心里一沉，难道是母亲的那个所谓的情夫吗？
苏晴在房里打扫卫生，呆的时间太长，穆易尘没了耐心，只好再次进来看她。
现在，她就蹲在地上，失神的捏着几张照片。这张带着笑的脸让她有些失神，即使她告诉自己不可能，可是，另一个影子却不断跟他重合。
穆易尘走近了些，苏晴听到他的脚步声本能的回身，手里的照片却不偏不倚的掉下来，落在他的脚边。
苏晴有些发怔的看着眼前的人，那两道剑眉，锐利的双眼，挺直的鼻梁，紧抿的薄唇……她脸色越来越白，大脑中有充斥着无数的疑问与幻想。她不断地跟自己说：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
可是，穆易尘的神情变化却让她的心情不断跌落。他没有俯身去捡照片，可是看到照片的那一刻，他的脸上竟然像结了冰一样，眼里透出充满恨意的光。
此刻已经接近下午，房子也暗了下来，夕阳折射的余辉从窗子透进来，射到他们身上，两人面对面站着，就像一幅静止的画。
“你知道他是谁，是不是？”苏晴喃喃的问道，其实，她心底多希望得到的是相反的答案。可是，照片的男子跟他那么像，即使她刻意忽视，也没办法否认，他们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而且是越看越像，她看着照片里人的眼睛，甚至有种穆易尘在对她笑的错觉。
可是，这个男人跟他会是什么关系？苏晴不敢去想，如果穆易尘早就知道这件事，那么，她，她于他而言，到底算是什么呢？
终于，穆易尘神情平静，缓缓的说道：“没错，就是你想得那样，他的确就是我爸爸。”原来，这样讲出来，并没有他想象的困难。
苏晴却傻了眼，这么说，她妈妈就是穆易尘爸爸的情妇！她顿时心乱如麻，过去的回忆像潮水一样不断涌上来。她一直奇怪，她跟穆易尘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把她囚禁起来，为什么每次看着她的神情，都是一副想要把她掐死的样子。难怪她每次说起她妈妈的时候，他都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原来，他们不仅有仇，还是这样的深仇大恨。
她突然觉得自己全身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勉强靠在一旁的柜子，才站直了身体。
良久之后，她失神地看着穆易尘，颤抖的问道：“这件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告诉我实话，行吗？”她当了这么多年的傻瓜，不管怎么着也得明白一次。
穆易尘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他能说她误会了吗？不，她没误会，一点也没有。
“十二年前我就知道……”最终，他还是这样说。
苏晴顿时泪流满面，像是对他说的，也像是自言自语：“怪不得你这么恨我，原来就是我妈妈破坏了你的家啊。”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是为了报复？”苏晴走到窗前，她一个字一个字说着，眼泪一滴滴滴到窗台上。她背对着他，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软弱的泪。
她的控诉让他无法辩驳，她说的没错，打一开始，他就是见不得她整天高高兴兴的，她妈妈破坏了他们家，他就要让她偿还欠他们的一切。他变着法的折磨她，可是，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到最后，他还是把自己的心丢在她身上了。
看到她难受，他比谁都心疼。对她不好的同时，也是他自我折磨的过程。她承受的痛苦，他也同样经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