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这次并不是整生日,可贾府却办得比以往盛大了很多,荣禧堂装饰一新张灯结彩,人人脸上都挂着笑容。墨涵看着那些昂贵的器皿精致的屏风,暗自感叹,欠款尚未补齐就这么张扬,他们不会忘了那时讨债的就是现在坐在龙椅上那位吧。
林海、墨涵、黛玉进来时王夫人正和贾母喜滋滋显摆元春赐下的礼物,真是志得意满神采飞扬。三人上前施完礼,林海父子便被请到了外面,黛玉被贾母搂在怀里心肝肉地好一阵揉搓,而后黛玉才道:嫂子身子已沉,今儿起来又有些头晕,没能亲来给外祖母贺寿,让我带话还请外祖母见谅。
贾母笑道:一家人还说什么两家话,再者那日太上皇寿辰她尚未去,我哪能挑理,那孩子也太小心了。
探春笑道:听说那日林姐姐也进宫了,还是林姐姐好福气。老太太说万寿节可隆重了,我却无缘见到呢。
黛玉笑道:只怕你去了也看不到什么呢,那里规矩大又不能随意走动,殿上人山人海的,怕只能看人了,有什么趣。
林妹妹话可不能这么说,能瞻仰到天家威仪已是天大的福分了呢,妹妹这话传出去却是不恭了。旁边一个脸如银盆的姑娘不紧不慢地说道,那一脸的谦和端的是和雅敦厚,很有些语重心长的意味。
黛玉已猜到她的身份,心里不悦,觉得这薛姑娘尚未和自己厮见就乱插话,怎么不像三春说得那么城府深啊,不过如此倒也不过是个普通人,遂淡淡道:不知这位姑娘是哪家千金,竟有些眼生。
宝钗脸色一暗,她刚刚一见黛玉就有些惊叹,自到了贾府她见三春也不过如此,所以每每行事压他们一筹,自觉自己已比她们高贵,如此也有个错觉,以为那些所谓公侯小姐也就是那样了,哪知见了黛玉才知道天有多高,那样气度是她平生仅见,不由生出嫉妒之心,听黛玉那么说想到自己以后要参选宫女,而她却能被邀请参加皇上寿宴,心里更加了自卑之意,不由出言讥刺。此刻方觉失礼,暗道这林家还真是她的克星,从小时候就和她不对付。
探春见宝钗有些愣神,忙笑道:林姐姐许久未来竟不认识,这位姐姐就是那日我和姐姐说的薛家姨妈的女儿宝钗,比咱们大着三岁呢。姐姐不知,宝姐姐人最是温和的,而且才华竟不输于林姐姐呢,林姐姐相处多了就知道了。
黛玉弯了弯唇角,哦了一声,道:原来是皇商薛家的小姐,听哥哥说小时候他还见过令兄呢,如今我又见了薛姑娘,倒真是有缘。
宝钗手上一紧,差点将帕子抓破,有些不自然地笑笑道:是吗,我倒不太记得哥哥说过,那倒真是有缘了。
黛玉并不是看重身份的人,只是见不得宝钗那种知心姐姐的模样,忍不住刺了她一句皇商之言,此时见她颇有些下不来台,倒觉得有些过了,毕竟宝钗还不算很惹到她,便淡淡道:听说薛姑娘是来待选的,想来以后定有机会去瞻仰天家威仪了。
宝钗轻浅一笑,恢复了从容之态,道:那也不过是祖上福荫,有这么个名额,我却没想过其他什么,只是随遇而安罢了。
这时外面丫头道:宝玉来了。随即一身大红的宝玉已经快步走进来道:听说林妹妹来了,妹妹总也不来,可叫我好想。
黛玉脸色一沉,贾母忙道:宝玉你做什么去了,现在才来,今儿我生日你都迟到,哎,我也白疼你了。
宝玉胡乱给众人见了礼,笑嘻嘻跑到贾母身边,腻在贾母身上笑道:我还不是被老爷拉住了,我可是顶着老爷的压力跑进来的。
贾母忙搂住宝玉道:你老爷也真是的,今儿还抓着你,可唬着了。说着上上下下看着宝玉。
宝玉嘻嘻一笑:本来有点怕,可见着老祖宗就什么都忘了。
话一说完众姐妹就笑起来,惜春更划着脸道:二哥哥有本事把这话说给老爷去。
宝玉看看黛玉,又看看宝钗笑道:我天天说咱们家姐妹还是少,如今人可是齐全了。
宝钗笑道:宝兄弟怎么把云妹妹忘了,她要知道了可要伤心了。
宝玉一拍脑门:哎呀,我怎么把她忘了,该打该打。老祖宗,你怎么没把云妹妹也叫来啊。
贾母笑道:她一会自然是跟她叔叔来,你急什么。又对黛玉道:云丫头是我的侄孙女湘云,你们俩总没机会见,这次可得一起好好认识一下,那丫头最是活泼好玩的。
黛玉不置可否,宝玉已经坐到黛玉旁边道:就是,林妹妹这两年一直没在咱们家住过,好好地非住在外边,多冷清啊。
黛玉面色微冷,道:二哥哥这话可奇怪了,我住自个家里怎么成了外面了。
宝玉笑道:老祖宗说了咱们是一家人,自然该住在一起了。你看宝姐姐是外人不还是住咱们家了。
众人一愣,都看向宝钗,宝钗恼火万分,自知宝玉是无心之言,可如此才更伤人心,她虽远着宝玉,可也算经常讨好,宝玉也是总围着她转,甜言蜜语的,这贾府她真真是混的如鱼得水的,不想黛玉一来自己竟成了外人!
贾母笑意加深,暗想自己的教育还真是不错,于是笑道:你们姑表亲自是再亲近不过,玉儿如今也除了服了,以后倒是该多来住几天,不然外人看着都不像了。这话已经说得极厉害了,若林家还是那样,难保不会有凉薄之类的话说出来了。
黛玉暗自冷笑了几声,心想反正哥哥说了很快就能和贾府断了关系,虽然不知为何他这么笃定,可短时间内自己虚与委蛇也无不可。因此黛玉笑道:玉儿也想多陪陪外祖母,外祖母不知道家里的事情又多繁琐,好在嫂子眼看就能生产了,到时候玉儿也就清闲了。
贾母满意一笑,道:也难为你小小年纪将家事打理的井井有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