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黄河、淮河、长江之水患就是各朝代君主最头疼的事情。堤坝年年修年年溃,这里固然有官员贪污的问题,更主要的还是治河之法不恰当。大青朝如今最主要的产粮区在南方,所以江淮河务都成了几代君王最关心的问题。墨涵每日听着水沐和水洹以及同时跟来的工部黄大人在舟中讨论淮河和长江的治理,翻来覆去不过是在“疏”和“堵”这两个方法上争论不休。墨涵再旁边听着心里不由开始发痒,古人这些治水方法固然在有时候有效,但却不可在所有河道都应用,三人只在这上面争论,想找出个放之四海皆准的方法岂不是做梦。这样想着就觉得自己的想法不吐不快,脸上自然也就带出一丝意思来。却没发现那三人相视而笑的样子。水洹是个爽朗人,便笑道:“林兄弟也跟了好几天了,光听我们说也不行啊,你有什么想法也给咱们说说。”
墨涵忙笑道:“您这一声兄弟卑职可不敢当。”
水洹笑道:“诶,你这个人小小年纪也拘泥了,咱们在外面还有什么讲究。你比我小四岁,不叫兄弟叫什么,我看你就叫我五哥我才高兴呢。哎呀你也不计较了,快说说你的想法。”
墨涵也不再计较,骨子里他还是有着现代人的平等观念,不太愿意卑躬屈膝的,不过这五哥断不敢叫的,于是两手一摊,道:“我能有什么办法,不过是想着这治水从来就不应该有放之四海皆准的方法,我倒觉得最重要的是因地制宜。有的地方可以采用堵的方法,比如咱们前天去的高家滩,有的地方适宜用疏导的方法,比如咱们现在所在的岩田坝,还有的地方恐怕这两个方法都不可用,比如这儿。”墨涵指了一下地图上淮河一个很大的支流雁陵江,“这里的水势若是堵以这里的水流速度和地形恐怕很难,若是疏导怕雨水多的年份会一发不可收拾,却得想别的办法了。”
水沐脸上流露出赞赏之色,认真地听着,却见墨涵停住,忙问:“你既这么说肯定是有办法了。”
墨涵笑笑:“我对河工又不熟,只能想这么多了。”
水洹不满道;“你别哄我,说的头头是道的还敢说不熟。你说说即使不好咱们也不会说什么,你干嘛这么藏着掖着。”
水沐则严肃道:“我不知道你忌讳什么,只是这河工一事关系百姓民生,是个功在千秋的事情,你的想法即使不成熟也该拿出来给咱们参考。你放心,即使出了问题也不会连累到你的头上。”
墨涵一阵羞愧,忙起身道:“三爷言重了,我并不是有什么顾虑,只是这里河道如此多,我确实比不得那些常年管理河务的人。好吧,那我就说说我的想法。”他指着雁陵江道:“这条支流在这些地方长容易泛滥,莫不如修建水库营造泄洪区,在这个湖泊倒可以围湖造田……”
水沐和水洹以及黄大人越听眼睛越亮,待他说完黄大人激动地站起来道:“奇才奇才啊,千百年来竟没有一个人能想到这样的好方法。”
水沐却低头沉思,半晌才道:“我有个问题,你这修水库、加固堤坝等想法是好,可是咱们历年修的堤坝你也看了,几乎不堪一击啊。”
对啊,黄大人和水洹面面相觑。
墨涵微微一笑,道:“这我倒料到了。我曾在古书上看到过一种材料叫做‘水泥’,主要是由石灰石和粘土为原料做成的,坚固异常,我好奇之下曾经试着做了一下,确实如此,若用来筑堤绝对比现在的土石坚固百倍。”
“真的吗?”黄大人奇道,“恕我冒昧,不知是什么书,在下说句不谦虚的话,天下治水的书几乎全都看过了,却没见过你说的什么水泥。”
墨涵笑道:“也是我无意中看到的一个残本,早就没了,但这方子是我亲自试验过的,保证没问题,大人若不信明儿我先弄个试验品你们瞧瞧,若能用可以大批量生产。不过我也只能帮这么多了,具体每个河道的治理还要那些最熟悉的人来管,还有工程进度钱粮人员调度等我都帮不上了。”
水沐冷漠的神情也兴奋起来,道:“那些都不是问题,你那些治水方法我具体道每条河流去请教当地河工,也不是问题。只要你说的那个水泥能用就行了,这样明天咱们在此地停下,你先弄出那个东西看看,若成功了我即刻写折子报告父皇,请他派工部户部人来弄。墨涵,你可帮了大忙了。”
水洹笑容满面地拍着墨涵地肩道:“果然你小子有两下子,原先定远和我说我还不信,还是皇兄大胆用了你,没想到你这么能耐。”
墨涵恍然大悟,原来是他的大舅子出卖了他,是了,自从结亲后他和云飞扬关系更加莫逆,平日说话便不再顾忌,天南海北什么都聊,这治河也谈到过,只是没想到被他大嘴巴说了出来。不过云飞扬那个面瘫不像多嘴的人啊,墨涵目光闪过一抹深思,看来云家暗地里也支持三皇子,以云烈的谨慎和长公主跟皇上的关系,这绝对是代表了皇上的意思,看来下任皇帝已经内定了,可笑诸皇子还争呢。这次江南之行怕也是皇上为了给他提高威望吧。
现代的水泥自然是没问题的,水沐大喜连夜上了奏折,很快皇上的批复就回来了,命水沐等人暂时不用回京全权管理。如今离汛期还有几个月,自然先以重要地段为主。水沐等每日在各河道间勘察,和众河工讨论,忙得不亦乐乎。如此很快大多数工程都走上正轨,水沐等只是管发号施令的,自然就轻松下来。
这日水洹找到水沐和墨涵道:“咱们天天忙,如今可算清闲了,此地离金陵城不远,来了江南怎么能不去金陵逛逛,咱们今儿干脆去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