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道:“你能如此想就好了,咱们这些住在深宫的,更要劝诫家人多行善事,否则往小里说自己脸面上无光,往大里说好歹你们家人沾了半个‘皇’字,该维护皇家的形象。”
众妃子起身恭肃地应了声是。太妃挥手道:“我不过是发个感慨吧,这些事情是个人心知的,说出来也没意思。罢了,我也乏了,你们都去吧。”
众妃子暗叹可惜,好不容易将话题转到黛玉身上,结果还没说到点子上就被轰出来了。
太妃等众妃子退出去才拉着黛玉坐下道:“好孩子,你别理会她们,她们平日无所事事惯会捧高踩低勾心斗角的。”
黛玉微笑道:“娘娘放心,玉儿理会得。”
太妃叹道:“她们也不过是可怜人,被圈在这个地方一辈子除了勾心斗角还能做什么呢?”
黛玉看着太妃神情似是怀念似是伤感,忙说些逗趣的话不着痕迹的将话题转了。不知过了多久,就见个宫女进来道:“娘娘,皇上过来请安了。”
太妃笑道:“不知不觉竟这功夫了,这么下去我都舍不得放玉儿离开了。檀云,快请皇上进来。”
黛玉忙笑着起身告辞从后面出去了。
水沐进来时只看见黛玉的衣角飘浮,暗叹可惜,他自先皇后去世便养在贵太妃跟前,原是极亲近的,遂问候了一声就笑道:“朕来的可不是时候了,扰了母妃和玉儿妹妹说话。”
黛玉出去后觉殿中烦闷,闷闷地再屋子里发呆。依云笑道:“小姐觉得闷不如去后面花园里逛逛,那里的枫叶如今半红半绿,还有几株打苞的木芙蓉,可好看了。”
黛玉点头笑道:“那不如拿个花瓶一会折几枝插瓶,我在家弄过,比花还好看呢,想来娘娘也会喜欢。”
倚翠笑道:“到底是林小姐风雅,我们就没想过。”说着起身捧了个美人耸肩瓶。
花园就在慈安宫后面,几株高大的枫树寒叶细细,静日里风中摇曳,颇为妖娆。黛玉笑道:“这树倒像寒山寺的枫香树呢。”
依云道:“枫树还有许多样不成?”
黛玉点头道:“自然有了,像三角枫、元宝枫、五角枫等。这枫香树又叫鸡爪枫,在南边很多,我最喜欢了呢。”
“玉儿妹妹果然见识不凡,这树还是皇父特意从寒山寺那边运过来的呢。”
“黛玉参见皇上。”黛玉转头见皇上正在不远处微笑着看着他,表情不似平时那般冷肃,像融化了的雪一般带着温暖之意。
“玉儿妹妹免礼。”水沐有些贪恋地看着黛玉秀美绝伦的小脸,心里升起一股要将她藏起来的霸道想法。这样这样纯净的心灵是自己永远无法拥有的,又是一直都在渴望的。
“皇上可是有什么事?”黛玉看水沐盯着自己走神,顿生不悦,扫了一下四周,好在花园里并没别人,连依云和倚翠则都在紧张地低着头数蚂蚁。
“哦,没什么事,朕也是觉得有些累才到母妃的园子逛逛,不想看见玉儿妹妹,你这是做什么呢。”水沐见黛玉疏离的样子有些失落道。
黛玉道:“听说娘娘的花园有好枫树,所以想给娘娘弄个插瓶,不想冲撞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玉儿妹妹何必这么客气,你是母妃的客人,也即是朕的客人,再说皇父和林大人交情莫逆,你也不要太拘束了。”
黛玉心中好笑,怎么一个两个都说这样的话,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遂浅浅一笑:“君臣之礼不可废。”
水沐神色微冷,一叹:“罢了,朕也是强求了。玉儿妹妹住的不惯只管去和皇后说,别委屈了自己,朕还有事先走了。”
黛玉抿抿唇,看着水沐失望地离开,悠悠一叹,终究什么也没说。
“天啊,吓死我了,怎么皇上竟然来了。”倚翠看皇上走远了才拍拍胸口道,“还是小姐镇定,我腿都吓得哆嗦呢,连刚才的礼都不知道行的对不对。”
黛玉道:“怎么,倚翠姐姐很少见到皇上吗?”
倚翠道:“奴婢姐妹平日是管针线的,哪里有机会见到皇上,就是见了也是远远的,皇上那么严肃,小姐怎么不怕。”
黛玉笑着摇头:“有什么可怕的,咱们又没做错事。好了,快点选枝枫叶来插瓶吧。”
慈安宫内,太妃笑着对皇上道:“人见到了,怎么你更不高兴了。”
水沐苦笑一声:“玉儿妹妹对朕生疏得很,恨不得将朕撵得远远的。”
太妃叹道:“我观那孩子外柔内刚,骨子里是个清高傲气的,心性也应是极其崇尚自由,皇上真想把凤凰关在笼子里吗?”
水沐低头不语,半晌才道:“从朕七八年前第一次见她就对她那种纯净清灵的气息感觉亲近,那时还把母后留的玉佩给了她呢。再见她时她竟丝毫没有被俗世污染,朕才上心了。朕是极不信一见钟情的,不想这次活打了嘴巴。”
太妃长叹一声,心里道声孽缘,道:“我能帮皇上的也只有这么些了,其他的我着老太婆可管不了了,只是我对着孩子打心眼里喜欢,求皇上别伤了那孩子。”
水沐叹道:“朕哪敢啊,真那样,皇父都得杀过来责怪朕呢,朕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心里不那么疏远朕。”
太妃好笑地看着水沐,他也不是情窦初开的孩子了,不想今儿竟像个毛头小子一般,要让他那一般臣子兄弟看见,估计眼珠子都会掉下来。她是不会帮水沐的,今儿这事以后都得落埋怨,她已经仁至义尽了,演戏不如看戏不是?
元春从太妃宫里出来,接收到众妃子毫不掩饰的嘲笑目光,端庄的样子几乎撑不下去,匆匆赶回自己住的偏殿,一屁股坐到床上,泪水不由自主地涌上眼眶。心里既恨家里人不争气,又恨黛玉刚刚的冷眼旁观。可笑她若知道林贾绝交的导火索是她传出的话不知该作何感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