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来的?”待看清出现在殿门外的人时,楚煌天放开搂着月妃腰肢的手,沉声不悦道。
凨飏阎放下手中的酒盏,倾城如妖孽的脸上是丝丝隐忍的疼痛。他自然知道楚煌天以及其他人频频向他敬酒是为了试探他的伤势,每一杯酒,就像穿肠毒药,带起伤口处火烧火燎的疼痛。
隐约间,他闻到了身上淡淡的、几不可查的血腥味。他知道是伤口已经恶化了,幸好有浓重的酒味掩盖以及红衣的掩饰,才没有让人察觉出来。
自始至终,他已没有那个精力再抬头去望殿外一眼。
尹少卿微微抬眸望去,眼眸越渐变得幽深,没有人知道此刻映入那一双深邃眼底的,究竟是那一袭妖艳的红衣,还是远处漆黑的殿外。
秦少阳唇角依旧带着一成不变的温和。那样温润如玉的人,和这样奢靡的宫殿很是不配,但他却已然融入其中,没有了六年前的不适。
妖娆舞动的身姿,还保持刚才陌苍推门而入时的那一个动作,错愕、不解、害怕的双眸四处乱转。还有那正倒着酒的美人们,酒水已经漫出了酒盏而无所觉。
歌舞升平这四个字,显然不太适合这一刻殿内的气氛了。
“皇上,我打扰到你的雅兴了么?”陌苍且笑着向楚煌天投去一抹状似委屈的眼神,但那微微勾起的眉眼,却纯然散发出另一种神情。
此来,她有两个目的,一是杀凨飏阎,嫁祸给楚煌天。二是伤秦少阳,引起秦楚两国的战争,至于尹少卿,且等着……
抬步,陌苍不顾满殿人各式各样的眼光,直向着首位上的楚煌天走去。
这当中,谁也没有留意到楚煌天身旁的月妃眼中一闪而过的无比怨毒的眼光。
殿外的漆黑与殿内的明亮,突兀的融合在那一袭红衣之上,侧目望去,宛如暗夜噬骨撩人的罂粟,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也许陌苍永远不会知道,在这一刻,临界的站在光明与黑暗之间的她,带给了殿内四个男人什么样不可比拟的震撼。
眸光流转,脚步轻抬,一扬眉一浅笑间,皆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绝代芳华。
一瞬间,满殿的妖娆身姿亦抵不上她身上折射出来的璀璨光芒的万分之一。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纷纷不由自主的被那一袭红衣所吸引,自然没有人会注意到楚煌天身侧、脸色已然变得阴沉的月妃那一个小小的动作。
只见她轻勾起唇角冷笑着将衣袖下一条外形上看上去如蛇一般无二的发带于案桌下偷偷的丢到几阶之下,陌苍即将要踩踏而上的台阶之上。
能在这阴谋算计的后宫多年宠盛不衰,以为只是单单依靠帝王那点薄幸的宠爱的话,那真是太天真了,她自然有她的手段。
再加上第一次见面时所受的屈辱,如何能叫她不恨。
硫磺。
她所派去监视诱妃宫的人回报,说她几乎要求宫女在诱妃宫内的每一个角落上都要撒上少量的硫磺,而硫磺最大的用处,莫过于防蛇。
女人怕蛇,那本没有什么稀奇,但她似乎已经到了惊惧的地步。这让月妃憎恨之余,不得不记上一计。
今夜,她以为楚煌天定会要此刻最得盛宠的陌苍相陪,所以她早早的准备好了道具,就是要她当众出丑。只是没想到……不过她现在却自己送上门来……
“诱妃,你看你脚下是什么?”
突然,月妃状似诧异的一手捂着唇,一手指着陌苍的脚下。
陌苍并未想到月妃会如此公然的算计与她,皱了皱眉后,停下脚步,垂眸望去。
脚下的东西,猝不及防的映入眼帘。
一刹那,花容失色。
“啊——”
一声惊惧,顿然划破了殿内怪异的安寂。
只四步的台阶,已踏在第二阶的陌苍面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惊恐至极的连连后退,一时间竟忘了身后还有一节台阶,脚步一绊,猛的直直往冰冷的地面跌去。
平时的镇定从容,在这一刻早已消失殆尽。
手忖猛然着地的剧痛,顿时直达四肢百骸,但亦无法减缓半分她从心底最深处散发出来的恐惧。
那恐惧,几乎令她窒息。
恍惚间,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一个从断崖上坠落后,掉进的满是密密麻麻毒蛇盘绕的洞穴。经脉尽断,动荡不能,唯有眼睁睁的看着那黑压压一片的蛇发出吱吱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向她而来,将她一寸寸的……
害怕……
恐慌……
惊惧……
那一刻,竟是连自尽也是一种妄想……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谁也不曾意料。
当楚煌天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晚了一步,只来得及听到一声骤然落的声响。而其他人,由于靠得远,在地利方面,自然也是不及。
那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无限惊惧,突的触动了尹少卿多年前的一抹记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还会记得当年妤宁轻云眼中的惊惧。
只是这一刻,在面前这个女人身上看到了同样的眼神,他才知,当年的一切,竟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脑海。
也在这一刻,他终于知道为何她总带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了。
她,很像当年的妤宁轻云。
凨飏阎始终挂在唇角的那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潋去,取而代之的,是丝丝担忧。猛然就想起身,可重伤的身体,在起身的一瞬,浑然让他眼前划过一阵眩晕。
再睁开的眼,映入眼前的,是一双惊恐的眼眸以及止不住颤抖的身躯。就好像当年的妤宁清颜。
若是再给他一次机,凨飏阎想,他绝不会再如当日那般伤害与她。
秦少阳一怔,她,真的太像当年的那个女子了。已经冷酷的心,忽的有一角变得柔软。若是当年他有那个能力,他绝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对当年的无能为力,让秦少阳突然滋生一种想保护面前这个女子的冲动。
四个男人,唯有尹少卿依旧优雅从容得端坐着,手中的酒盏,杯中的酒平静无波,仿佛丝毫未受这一变故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