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阳,轻风,山泉,翠柏,坐在石岩上的傻姑懒洋洋的闭起眼,感受着这片纯净的天地。一旁玩水的离尘腾然起身,忙将惬意享受的傻姑拖了起来。
“有杀气!”离尘神色严肃,一对黑亮的眼睛盯看四方。
寺里的僧人都有武功,更何况离尘的武艺还是师傅亲自传授。
虽然感觉不到离尘所说的那股杀气,傻姑的脸上却出现了久违的肃杀。
果不其然,没用上半盏茶的功夫,几个黑衣人如同鬼魅般从林中小径穿了出来,直奔龙泉。
风抚过树叶沙沙作响,黑衣人各个如僵化的石像,眼中却闪动着冷冽绝杀的寒光,看着站在龙泉池另一边的小和尚跟丑丫头。
“是这里吗?”暗哑冰冷的声音似从阴森地府中传来,答话的人声音同样的冰冷,却坚决而果断。
这群人浑身上下除了那双露在外面的眼晴,皆被黑布包裹,那绝然不同于正常人的冷冽气息,告诉了傻姑一个很清楚的事实,他们是杀手,冷酷无情,噬血夺命的杀手。
当他们从包裹里取出东西时,离尘跟傻姑眼神碰撞,他们是来装水的?
“阿弥陀佛,龙泉水很多,施主随便装,傻姑,我们让开些!”离尘双手合十,长长的佛号清清楚楚的告诉来人,小和尚跟傻丫头绝不会捣乱。
弱肉强食的世界,人命到底几斤几两。
“装水为重,别节外生枝!”带头的话,令傻姑听到离尘放松的呼吸声,两人乖乖的站在五步开外的地方,看着这群训练人有素的人打水、装水。看都没看他们一眼,拎着水壶如来时那般鬼祟而去。
“鬼也喝龙泉水?!”离尘的小脸仍然紧板着,“我们回去告诉师傅,幽冥宫的人出现在紫霞山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分各大门派,虽参差不齐,必以正邪区分。而其中不乏特例,北神龙,南幽冥便是江湖上的特例,更是江湖中人人避而远之,不敢招惹的神秘帮派。
雪炎的神龙堂因与雪炎皇室有些牵连,名声还算好些。可行踪扑朔诡异,时正时邪的幽冥宫,近些年来实力已远超神龙堂,可名声差好些,甚至有些江湖正义之士,直接以邪教称之,把幽冥宫与西凉的鬼教踢成了一路货色。没人知晓幽冥宫到底建在何处,幽冥宫主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至于离尘为何能一眼看出黑衣人就是幽冥宫的夜叉,哈,凌云寺藏经阁中不但藏有稀世经文法典,更有不少记载江湖各大门派的杂书,自离尘识字起,经文没背上半书,那些乱七八糟的书全部通读,更印记心中。幽冥宫自有他们独有的标志,黑衣人领口绣有鬼符金叉,此乃幽冥宫夜叉专用。
傻姑被离尘拖着急三火四奔回寺中时,赶巧戒痴师兄正找他们两个。
在无心大师的禅房外,又遇到了那位老夫人身边的两个丫头。
“进去吧,师傅在里面等着你们两个呢!”师兄说道。
可是禅房里有人啊?离尘用眼神问道。
“是傻姑吗?”洪厚的声音自房中传出。
“噢,师傅,是傻姑跟离尘回来了!”
“让他们进来吧!”
房门轻启,檀香清幽飘了出来,傻姑不禁深深嗅闻,跟在离尘身后,步子很轻的走了进去。
“大师有事,民妇先告退了,谢大师指点迷经!”老夫人弯腰行礼,毕恭毕敬。
“施主留步,老纳有事相求!”
老夫人不免有些受宠若惊,无心大师乃是德高望厚的高僧,竟求她一个老婆子,赶紧恭身细听。
大师所求之事出人意料,想来也在情理之中。缘生缘尽,总有定数,自紫霞坳中将傻姑捡回寺中亲自抚养,已整整十六载。十六载的禅缘足够了,今日就将傻姑交由老夫人,夫人府上显贵,就让傻姑在府上做个使唤丫头,图个吃住无忧。
“我不许!师傅!”离尘霸道的喊着,跑到大师身边,一双小手紧扯着大师禅衣,“师傅,别赶傻姑走,别赶傻姑走,傻姑很乖,离尘会把她照顾的好好的,师傅,求您了!”
“阿弥陀佛,不知施主可应下老纳不情之请!”无视离尘的哀求,大师问向老夫人。
“大师放心,民妇定会照顾好傻姑,不会让她吃顶点苦!”
“用不着,傻姑有我照顾,用不着你!”离尘如同受伤的小兽般,恶吼着。
“老纳替傻姑谢过施主,戒痴,带施主去西厢用斋饭吧!”
离尘的霸道、怒吼被无心大师无视的彻底,待房门再次关合,大师慈目转来,对上离尘泛红的双眼。
天上无不散的宴席,更何况这里是凌云寺,而她无论真傻假傻,终是女儿身。凌云寺绝不是她栖身一辈子的地方。
傻姑嘴巴轻咧,冲无心大师微笑,大师苦心,她懂。
离尘俊秀的娃娃脸上阴云密布,闪亮的眸子中水气莹莹,三个月的朝夕相处,不但触动了傻姑心底深处,更让她清楚的感受着离尘对她的那份相依为命的依恋。
离尘的脾气,她说再多的话都是多余,能让他放手的只有无心大师。
大师纤长干瘦的手指抚上离尘肩头,“明日,去罗汉堂静修吧!”离尘的小脸猛然抬起。
罗汉堂,凌云寺中神圣而神秘的所在,不但寺中众僧向望,凌云寺罗汉堂在江湖上,名声铮铮。其中玄机,离尘自然知晓,面对如此大的诱惑,小家伙迟疑了。
当目光再次触到傻姑笑意暖暖的脸时,离尘的小手又扯上无心大师的禅袍。
“我不……去,我只要傻姑留下来。”离尘如同跟大人赌气的孩子,论年级他也确是个孩子。
“唉,你啊!”听得大师长叹,离尘眼中燃起了希望,而傻姑看到的,却是大师眼中的坚决。
“既然舍不得傻姑,那师傅再跟那位施主打个商量,连离尘一并带下山吧!”
“师傅要赶我走?!”小家伙如同伤了痛角的小兽般,扯着嗓子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