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所有的路人一涌而上,合力将小偷一把死死摁在地上。
吉依扶起发子的时候,脸色惨白,哭得稀里哗啦。
发子安慰说,别担心,没事儿。
发子背上还在流血,吉依用手捂住伤口,满是哭腔的喊:“快来人啦,谁帮帮忙背他去医院。”
结果两个年壮的汉子走过来,背起发子就往医院跑。
发子不习惯,他说:放我下来,我真的没事儿,我自己去医院。
受伤
发子伤口被医生缝了十针。医生说幸好冬天衣服厚,伤得并不重。吉依一脸担心地问需不需要住院。医生说不用,回去休息两天,补补身子就可以了。
从医院出来后,市区已冷清了许多。此时时针已指向凌晨十二点,这也意味着发子的学校关了大门。发子一筹莫展,吉依看出了他的心思,想了想说,今天你去我那里挤一晚吧?
那个“挤”字让人心旷神怡,发子一下子就忘了伤疤。
两人回去后,发子洗脸洗脚,出来一看,吉依已在沙发上铺好了床铺。发子心里巴凉巴凉的,原来是这样挤哇!
吉依说:你有伤睡床上,我睡沙发。
发子哪会好意思,脱口而出:要么你睡床我睡沙发……
他下句本是“要么我们都睡床”,幸好及时收了声没说出来。
吉依抬头仍等着发子的下文,发子立马变得结巴:要么……总之……你必须睡床上。
其实表达的仍是一个意思,只不过后者更含蓄点!
两人争论了一番,吉依最终没拗过发子,便睡在了床上。发子伤口隐隐作痛,窝在沙发上甚是可怜,他想吉依也真是的,这大冬天凉飕飕的,怎么就忍心把自己一人扔外面呢?明明说的挤嘛!发子孤枕难眠,开始想入非非,他觉得新年的第一天,有必要来发生点什么,谱写人生的新篇章。他想吉依主动留自己过夜,看来是有机会的,但要给对方台阶下,于是发子开始了冥思苦想——自己假装感冒,吉依则会跑来问外面是不是很冷,自己点头,吉依则一脸害羞地说:“那,要不你进来睡吧?
发子不禁有些亢奋,亢奋得连伤口的血都跳跃了起来,他觉得此办法可行性很高,并立马实施。
“咳咳咳……”
发子捂嘴咳嗽,一连几次没有反应。他急了,又是几声,加大了咳嗽的分贝,吉依卧室的灯终于有了反应。发子一阵激动,慌忙调整好一幅难受的表情恭候佳音。开门后,吉依走过来,一脸关切的问:“你感冒了?”发子声音虚弱:“小感冒,不碍事儿。”吉依说:“外面是不是很冷?”发子没说话,意味着默认,同时无比期待着吉依的下一句话。结果吉依什么也没说,转身回了屋,正困惑的时候,吉依又走出来,手里还多了床被子,她将被子摊在将发子身上严严实实地盖好。
发子心里很悲壮,他说:“不用了,被子你自己留着,不然你就真的感冒了。”
还好吉依没听出发子那句“你就真的感冒了”的弦外音。
吉依又帮发子拉好客厅的窗户,她说:“我里面还有被子,你别着凉就行。”
吉依回了卧室,发子被裹得像个天蚕丝,加之客厅又关了窗户,热得不行。自作孽不可活……
发子眼泪汪汪。
第二天发子向公司请了两天病假后,然后就赖在了吉依那里,吉依每天给发子熬汤补身子,还要换药。由于敷药需要赤裸着上身,第一次发子还有些害羞,吉依便皱着眉说,你一个大男生,扭扭咧咧的还害个什么臊?
发子便红着脸把衣服脱了下来,一身排骨。
发子躺在沙发,吉依开始敷药,如果视觉误差够大,远远望去,画面还少儿不宜。吉依手指划过背脊的时候,发子感觉麻酥酥的,像一股电流在全身游荡,这种感觉,真是妙不可言!
从那以后,发子每天要药三次药。
发子很高兴,他深刻地体会到了“因祸得福”这个成语的含义。
可没过几天,发子伤就痊愈了,吉依说过,伤好后自己就得回寝室去,发子一下子焦虑了起来,他大爷的,那可恶的小偷当初怎么就不把我的伤口划深点?
伤好以后,发子就变得无比勤快,又是拖地又是抹桌,俨然一个世纪好男儿。他想只有自己勤快了,吉依才会继续收留自己。
然而发子还是回寝室了,因为吉依的学校开始放寒假,吉依实习结束,一室一厅被收回,她也不得不离开。
自此以后,发子结束了“免费的午餐”时代,回到了朝九晚五的实习日子。
这段时间里,B栋432格外地冷清,小鑫、小广和鹏鸟三个人分别和女朋友在外面租了房子,而尧四和老牛由于出差也不常回来,只有安哥偶尔还回学校,因为学校里还住着个方小如。
寝室里空荡荡的一片,发子心里也空荡荡的一片。
很快,大学也要放假了,但实习是没有寒假的,听龙海说,过年的时候,公司只放七天。
恋爱啦
寒假的时候,学校就彻底冷清了,周边的小吃店摊全都打烊,校园里偶尔有人出没,全都是大四实习生的身影。
吉依实习结束以后,并没有回家,而是找了一份家教,给一名高三的学生补习。这无疑是让发子最为高兴的事情,他给吉依打电话,问吉依最近过得怎么样?
吉依说,好多同学都回家了,冷清得可怕。
发子说,这个周末我来找你,我们一起去市区逛逛。
吉依说,好啊!
周末那天,吃过完晚饭后,发子和吉依肩并肩地走在街上,华灯初上的时刻,寒风正凛冽,两人就顺着马路走啊走,一路沉默着,但都没有告别的意思。
发子能够意识到那种气氛,很特别,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美好中掺和着不安,兴奋中又夹杂着紧张。
吉依说:“我们要走到什么时候?”
发子说:“一直走,走回学校。”
吉依低着头,不再说话,两人又一阵沉默,继续前行。
吉依哈了口气,她说:“真冷。”
发子的右手就垂落在吉依左手旁边,有几次,他的指头都翘在空中,碰到了吉依的手背,但碰到的那一刹那,很快又缩了回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发子已开始紧张,身体在颤抖。
又走了一段路,吉依问:“怎么不说话?”
发子忙回:“有点冷,你冷不冷?”
吉依点点头,发子就颤抖得更厉害,最后,他屏住呼吸,终于鼓起勇气,握住吉依的两根指尖。吉依的手明显颤动了一下,但她的没有缩回去。发子心跳加速,手掌上移,最后牢牢握住了她的手心。
两个人的脸上都火辣辣的,不敢看对方一眼。
走路的时候,地球转你也转,所以你不知道地球在转,牵手的时候,发子抖吉依也抖,所以两人都不知道对方在颤抖,他们有些头晕目眩。
在迎着黑暗中呼啸而过的车声中,两人就真的牵手一直走到了吉依的学校。这么快就到了啊?——原来四个公车站的距离并不远。
吉依说:“我回寝室了,你也早点回吧。”
发子点点头,目送吉依远去的背影,然后他作了一个展翅飞翔的姿势,一路驰骋——我牵手啦,我牵吉依的手啦……这感觉,真像是做梦一样。
这是多么美妙的时刻啊,美妙得连刺骨的寒风都散发着温暖。
从那以后,这个冬天就突然变得灿烂。
发子下班后就会去吉依学校,和吉依一起吃晚餐,然后牵着手,两人漫步于校园的小道,再次牵手的时候,两人都不再颤抖。
这个时候,发子总会想到一首歌,歌的名字叫《小小的幸福》,歌里这样唱道:
只要牵着你的手就会做好梦
小小的幸福不要不满足
是一起走过的路
……
回家
为了能顺利回家过年,发子特意向公司请了五天假。
春节的人流量超乎了想象,候车厅密密麻麻全是人,想落脚都困难,更别说有坐的地方。
发子和吉依夹在人海中,头都大了。
还有一个多小时才能上火车,发子说,我去找个座。
他四处张望了一番,发现很困难,根据国人固有的心理特点,即便他们去上厕所也会将一个大包立在座位上,表示此座已占。当然,如果你用高音喇叭吼一声:同志们快撤,这里面装了定时炸弹。估计不到一分钟候车厅就空了。但发子不敢,这叫散布谣言扰乱公共次序,是犯法的。
发子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一个大胡子身上,他一个屁股坐了两把椅子,并且将行礼搁在座位上,这样一来,他一个人就占用了四个人的空间。每次别人让大胡子把行礼拿开,大胡子就会瞪眼说这行礼不是我的,是别人占的座。这样就轻易地把别人打发掉。
发子牵着吉依的手走过去,指着大胡子的行礼一脸兴奋地说:“找到了找到了,原来我们的包掉在了这里。”
吉依听得莫名其妙,结果大胡子紧紧一把护住包反驳:“你看仔细点,这是我的包。”
可发子非说那包是自己的,还和大胡子脸红脖子粗的争执。吉依在一旁直紧张地扯发子的衣角,示意他别乱来。
最后工作人员走过来问什么情况。他说:“这到底是谁的包?”
大胡子说:“我的。”
发子也说:“他的。”
工作人员瞪着发子:“那你干嘛和他争?”
发子说:“他包占了座。”
工作人员瞪着大胡子:“把行礼放下来,别人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你倒好,一人站了四个座。”
大胡子一脸郁闷地把行礼放了下去,发子拉着吉依一脸得意地坐了上去。
大胡子直咬牙瞪着发子,发子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这叫捍卫自己的权利。
没多久,火车就来了。
两人一跳奔波劳累,第二天下午才回到Y城。
发子让吉依去他家里坐一会儿,吉依起初不好意思,但最终没拗过发子,跟着去了。
发子妈见着吉依,高兴得不得了,眼睛一如既往地眯成一条缝。
发子妈给吉依夹菜:闺女,多吃点。
发子也给吉依夹菜:多吃点。
发子妈在一旁看着,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洗完碗,发子妈边松围裙边向客厅走来。发子一脸紧张地问:“你是不是准备打电话?”
发子妈难得不好意思了一回,她说:“这不要过年了嘛,热闹嘛。”
发子说:“少来,吉依坐坐就走,我一会儿送她。”
发子妈急了,点着发子脑袋:“你这孩子真是的,吉依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说走就走呢?”
吉依忙解释:“阿姨,我今天得回去,家里还等着我吃晚饭。”
发子妈一脸为难,嘀咕道:“其实晚回去一天,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嘛。”
然后发子妈就在那里留吉依,发子又在那里劝母亲,刹时间,屋里一片热闹。最后还是发子妈妥协,吉依走的时候,她依依不舍,直叮嘱:“去学校的时候早点下来,来阿姨家歇一晚。”
最后,发子送吉依去车站,吉依上车的时候,发子坏笑,他说:“要不我去你家歇一晚?”
吉依捏着小拳头:“别嘴上说,就怕你不敢。”
发子确实没那胆,便嘿嘿地笑。
汽车走的时候,发子也恋恋不舍,还有些难过,得有好几天看不着吉依了。
这人啊,恋爱的时候,就真狠不得天天粘一块儿。
开学
过完年,大学就剩下最后半年的时间。
开学的时候,大家都带了特产,然后把东西拿出来放桌上分了吃,只有安哥抱着东西又跑到了方小如楼下。他满载而去,空手而回。安哥回来的时候,一桌人吃得热火朝天,他也挤过来凑热闹,结果屁股没坐稳就被众人轰了出去。众人说:“你带特产不分给我们吃也就算了,还抱去给了一个女生,你给一个女生也就算了,完了又要来跟我们抢了吃。”安哥一脸苦瓜相:“我这不是为了爱情事业奋斗嘛,好兄弟讲义气,你们一定能够理解的……噢……”
安哥“噢”完又往桌上蹭,结果仍旧被轰。最后他只能坐床上远远观望,一桌人吃香喝辣,安哥口水滴哒。
晚上睡觉的时候,发子一脸得意地宣布:我和吉依恋爱啦!
结果没有一个人信他,发子急了,蹦下床,拿着手机挨个晃,手机里有一张照片,在火车上照的,吉依把头埋在自己肩上睡觉。
众人一下就相信了,尧四欢呼雀跃:“发子都恋爱了,我的春天还会远吗?”
其余人立马破骂尧四:“靠,发哥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他能恋爱早在我们预料之中。”
小广又拍须溜马:“发哥那宽阔的胸襟能容纳海洋,发哥那温柔的眼神能溶化冰川,发哥那坚强的臂弯能托起蓝天。”
发子全身起满鸡皮疙瘩,一脸警惕地问众人:“你们想干嘛?”
小鑫说:“你恋爱了,是不是得庆祝一下,请大家吃饭?”
发子破骂:“滚。”
安哥说:“发子这人真小器,没魄量,我房仄安宣布,要是我追上了方小如,请全寝室人吃一个礼拜的饭。”
然后安哥等着众人鼓掌,可等了半天没反应,安哥冒出脑袋:“怎么没反应?”
老牛懒懒道:“请吃一个月的饭我也没兴趣,因为你压根儿就没戏。”
安哥马上辩解:“放屁,你们是不了解我和方小如现在的走势。”安哥抬腕看了看表,“现在是北京时间晚上十一点半,要不要打个赌,我一个电话打过去,马上能把方小如约下来。”
没人相信安哥,安哥就来劲了,拿起电话就拔了过去,很快就通了。
方小如:“喂!”
安哥装作一脸难受的表情:“我肚子好痛,像刀绞,你在哪?”
方小如说“少装”,然后挂了电话。
整个过程持续了五秒钟,所有人一脸安静地望着安哥,安哥表情很复杂,他摊摊手:“我才说半句话她就知道我在装,她是了解我的……噢……”
众人没理安哥,重新关注起发子,好不容易有蹭饭的机会,不能白白溜走。
小鑫问:“你和吉依什么时候恋爱的?”
发子:“一月份。”
老牛:“接吻了没?”
发子:“就牵了小手。”
众人一阵婉惜:“都恋爱两个月了,咋就还没接吻呢?”
安哥又冒过脑袋,立马诲人不倦,他说:“发子,你是男生,你要主动,要循循渐进的引导,要善于制造机会。”安哥说完双手作摊开状,眼神幽幽,“现在,你闭目想象,在一望无际的黑夜,在青草幽幽的草地上,你用华丽的兰花指托起了吉依的下巴,然后你俯下身子,轻轻地,轻轻地……”
结果老牛毫无情调地打断:“发子和吉依一样高,哪会俯下身子?”
安哥气得不得了,他吼道:“想像想像,你懂吗?笨蛋,有点想象好不好,吉依是坐着的。”
其余人催促:“安哥,快快快,继续。”
安哥说:“被老牛一搅和,想象的画面就没了,不过发子你记住一点,要用舌头撬开她的嘴唇,那种感觉,真的好美妙。”
发子已听得遐想连连,他亢奋地一拍胸脯:“我一定不辱使命,将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自己的初吻献出去。”
其余人跟着一拍胸脯,我们支持你!
发子一阵感动,小鑫趁热打铁:什么时候请我们吃饭?
发子马上回:这周星期天!
吃饭
发子要请客吃饭,有家眷的都把家眷给带来了。发子眼泪汪汪,今天本是AA制的开学饭,结果全让自己给兜着了,看来又得花几百个大洋。
熟人不多的时候,吉依和发子牵手走,可熟人多的时候,两人都有些害羞。到了学校,发子走前面,吉依走后面,还刻意保持了一段距离。发子觉得,校园这么纯洁的地方,太张扬了可不好。
发子这样想着,抬头一看,花园里一顿小情侣正忘我地打着KISS。
过年大鱼大肉吃得都快吐了,围上桌,大家说随便吃点小菜,不喝酒不吃火锅。这正是发子想要的结果,于是他果真就点了十个素菜。
老牛说:“我们也就客气一下,你倒好,一桌的菜,一根肉丝也没有?”
发子大手一挥:“老板,来盘蚂蚁上树!”
席间,众人都纷纷举杯祝福发子,说恭喜你找了个漂亮女朋友,然后又安慰吉依,说既然找了个发子这样的人当男友,那就节哀顺变。
热热闹闹吃完饭,发子就送吉依回学校,然后陪着吉依在校园里逛啊逛逛啊逛,很快天色就晚了。吉依说你快回学校吧,发子扭例着不想回,他要给自己制造机会。
于是吉依就陪发子坐在草地上。
发子感慨:星星真美啊!
吉依抬头,天空漆黑一片。
发子把自己屁股向吉依那边挪了挪,并且身体挺得笔直,可等了半天,也没见吉依有把头埋自己肩膀上的意思。
发子便友好提醒:你冷吗?
吉依摇头:还好。
然后她又望着发子:你冷的话,就早点回寝室。
发子坚决摇头,说,我不冷。说完清鼻涕就适时地流了出来。
不一会儿,吉依就把头埋了过来,发子想着机会来了,可能就要亲她了,不由心跳加速。
吉依抬头问,你心跳得怎么这么厉害?
发子抓住时机,饱含深情地望着她,望得吉依脸颊泛红。
气氛洽到好处,看来是时候了。
发子忙用兰花指抬起吉依的下巴,吉依紧张起来,身体颤抖,发子也跟着颤抖,看样子两人不是在接吻,是在比谁抖得更厉害。
发子贴上吉依嘴唇的时候,脑里一片空白,此所谓山水不流,虫雀不响,只有一股暖流在全身游荡,是那么的美好。
发子手张在空中,一时不知该往哪里放。那是一种很奇特的姿势,好像在索取一个拥抱,又好像是被强吻一样。
两人越吻越投入,越投入就抖得越厉害。远远望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脚下踩了根电线,难怪有人管恋爱叫“触电”,看来是有根据的!
两人移开嘴唇,脸已红得像个大苹果。
小事儿
发子恋爱了,安哥还在努力。
不过方小如对安哥的态度起了些微妙的变化,没有以前那么讨厌他了,有几次安哥打电话说有事找她,她就果真从寝室走下来,只是安哥说一起吃饭的时候,她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次安哥手中拿了一款手机,一脸得意:“我自己挣钱买的,本来要1400块,硬是让我少了86元。”
方小如白了一眼:“关我什么事?”
安哥便提醒:“1400少86,是多少?”
方小如说:“1314.”
“对,这手机送你的,一生一世。”安哥坏笑着,愈发开心。
估计方小如全身都起满了鸡皮疙瘩,她瞪了安哥一眼,又要走。
安哥说:“哎,你的手机。”说完就往对方身上塞。
又是大庭广众下的拉扯,方小如急了,她说:“别拉我,不然我生气了。”
安哥说:“你把手机拿去我就不拉你。”
方小如一甩手:“你这人怎么这么烦?”
安哥竖着眉:“你说过我自己挣钱买的东西你就要,这手机是我实习挣钱买的,现在送你,你又不要。”
方小如岔着眉:“我什么时候说过?”
安哥说:“上次,我送你诺基亚手机的时候,你没要。”
方小如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只有涨着脸反驳:“总之,平白无故的,我不能收你手机。”
安哥立马阳光灿烂,嘻嘻地笑:“那你就当我女朋友,这样就没什么不好意思。”
此话一出,方小如连骂都懒得骂,头也不回地跑了,跑得贼快,安哥没追上,他这才想起方小如是运动健将,曾参加过万米长跑。
安哥只能在背后喟然兴叹:“多么优雅的步伐,像个小白兔一样。”
四月份的时候,实习就结束了。所以有次发子吃午饭的时候,他再次看到了言付娟。发子这才猛烈地想起,曾经那个让自己念念不忘的女人,在不知不觉中,居然就让自己给忘了。
这种感觉,不知是悲还是喜。
发子假设过,如果有一天,若言付娟真的接受了自己,自己会作何决策呢?这个假设一落地,发子就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怎么能假设这样的问题呢?另外,这样的问题还用想吗?自己当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吉依。
实习完后,毕业论文就成了头等大事。
对于很多人来说,所谓毕业论文就是抄袭,当然,学生们的专业术语叫借鉴,或者学习。
指导老师的智力并不差,要看一个学生的论文是不是抄袭,方法很简单,老师们只要把其中几句话复制,往百度上一放,结果就一目了然。所以论文初稿,寝室六个人,就有五个被刷了下来。只有发子一人昂首晋级半决赛。
众人凑过头,向发子讨教绝招,发子只说了一句话——抄袭也是一门艺术,别侮辱老师的智商。然后发子传授独门秘籍,发子说自己也是抄袭,但抄袭得有水平,比如你在抄袭这句话——报纸的广告量随着经济形势的恶化而减少。但你得换个说法,比如——经济形势下跌,报纸广告量随之减少。这样,即便老师复制后百度,也没撤。
众人恍然大悟,立马致力苦心钻研独门秘籍,且成果喜人,第二次交论文的时候,其它寝室全军覆没,而发子寝室没有一个人被刷下来。
除了论文,还有一件让发子头痛的事儿,英语四级没过,这意味着拿不到毕业证。发子有些惶恐,生怕几年的学费就这样打了水漂。当然,发子英语成绩差是内外因结合的体现,内因是自己底子差,外因是大学英语的老师教学质量的确够操蛋,发子觉得读书是一件很不划算的买卖,自己交了钱,还要看卖家的脸色,教授稍有不满就可以在你试卷上划个鸭蛋,补考还得拿红包。所以他觉得这买卖最好是“货到付款”,拿了学位证再交学费钱,这样,那些无所事事的叫兽便会用心栽培小花朵,一切与利益挂钩的东西,态度就是截然不同。
发子想,如果真是这样,自己英语一定就过了。
和发子一样惶恐的,还有432寝室的一帮男人,他们英语四级都没过。老牛每次考试都差几分,这是最可怜的,就像买彩票一样,一个号也没买中你觉得没什么,但若就差一个号没买中,你会暴跳如雷,甚至吐血身亡。
老牛觉得自己很霉,他想大约是占了风水的关系!
英语考试
在离英语四级考试越来越近的日子里,吉依当起了发子的辅导老师。
吉依在大二的时候就考过了英语六级,这让发子很羡慕。
每次补习的时候,不是吉依去发子学校,就是发子去找吉依。每天都要奔波,两人第一次感受到了不在同一学校有多么不方便。
发子开玩笑:“要不我们去外面租个房吧?”换言之就是同居,吉依雨点般的拳头就飞了过来,她说:“别做梦了,你想得美。”
吉依读的就是师范学校,对于传业授惑自有一套。
发子懒,看三分钟的书就想睡觉,吉依便买来杨梅、画梅、草梅好多小吃作为奖励,当时发子还心虚,因为这么多的“梅”让他一下子就想到木小梅。
吉依的奖励是,每次发子答对了题,就喂他一颗,发子答错了,她就自己吃一颗,起初一堆小吃,发子只有眼馋的份儿,吉依吃得倍香,发子直吞口水,实在馋得没办法了,他可怜地摊手,先预付一颗吧,下题我保证答对。
吉依不干,她说,下题答对了再说。
一堆香喷喷的小吃摆在你面前,你触手可及,但你却吃不到,还眼巴巴的看着别人吃——这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啊。
在美食的作用下,发子发奋图强,终于,吉依喂他的次数越来越多,而她自己吃的次数越来越少。发子说,多可怜,你也吃一颗吧。吉依摇头:“只要你能答对题,我一颗不吃也没关系。”发子说:“好感动,不过现在我都吃腻了,要不咱们换个方式喂吧?”吉依眨着眼:“怎么喂?”发子说:“用嘴。”吉依皱着眉,点了发子一脑袋:“你真恶心。”
发子英语进步神速,让寝室一群人刮目相看,要知道,以前发子骂别人是小狗可是这样骂的:You is pig。现在这厮居然知道英语四级叫CET-4,是College English Test Band 4的缩写。
众人便诚恳而又热情地向发子支招,问有什么捷径,发子说:多吃画梅!
众人咬牙切齿,说,问你正事儿,这可关系到哥子些的学位证。
发子便一本正经地回答,因为吉依在帮我补习。
结果第二天,所有人都成了吉依的学生。这一下,发子的地位在寝室瞬间高大了起来,被一群人左拥右护。他经常大手一挥:“那个小广,给我把洗脚水端过来。”小广说“是是是”,立马跑得屁颠屁颠。一会儿发子又脚儿一甩:“那个老牛,给我把抹脚帕拿过来。”老牛也点头哈腰“是是是”,然后捏着鼻子甩过洗脚帕。
当然,这些都是建立在发子洗脚次数之上的,所以,它是小概率事件。
不久之后,就英语四级考试了,神奇的是,大家都考了430多分,也意味着大家顺利过关,能拿到学位证。
大家全都归功于吉依的功劳,确实也是吉依的功劳,因为考试的时候,吉依在外面当枪手。
英语四级完了,论文答辩也基本完了。
发子的论文得到答辩老师的积极肯定,发子不喜反忧,因为按学院规定,如果论文答辩上了90分,则会去主校区作二次答辩,还有两2000块的奖学金。听到这里的时候,发子眼冒红光,可最后一个附加条件一下子就把他的热情灭了,附加条件是——第二次答辩,回答回师必须用英语。
看来抄得太有水平也不好,自那以后,发子就求神拜佛,千万别上90分,不然就完玩了。
果真,神佛显灵,发子得了89分,分数下来的时候,发子直拭汗,他大爷的,好险!
七月,校园的桐花开得正茂盛。
老牛突然变得有些反常,打麻将输钱后不跳又不骂,别人欠他钱他也跟没事一样。这可是百年不遇的大好时机,所有人抓住时机,赢了钱就往兜里放,输了钱就手一摊赖帐,很快,只出不进的老牛两兜空空。
众人在想,是不是这几天法学催给了他太大的打击,让他回到了原始状态?
众人这样想着,扭头一看,好家伙,老牛居然在给所有人洗臭袜子。
洗完袜子,他又扭头问:“你们吃什么,我去给你们带饭?”
众人心都悬到节骨眼上来了,他们敢确定老牛一定处于梦游状态。
晚上,众人问老牛怎么了?老牛没说话。
众人便安慰他,说女人是祸水,别去在乎它。
安哥说,对,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支花,你看看,我现在都不怎么甩方小如。
安哥说话的时候,手上正在给方小如发短信。
老牛还是没说话。
众人慌了,就在准备叫救护车的时候,老牛终于开口,语气还有点哽咽,他说:“毕业了,马上就要散了,想着有点难过。”
结果,寝室一下子沉默起来。
发子打破沉默,他说:毕业前,我们给学校一点建议吧?
尧四:“希望学校可以创新,搞特色教育。”
小广说:“你这个说得太大了,详细点。”
尧四说:“就是希望男女生合寝,互帮互爱。”
果真是特色教育,互帮可能有困难,但互爱一定很容易,多好啊,说出了多少特色学生的千年心愿!
但众人却一反常态的没有开玩笑的心思,是啊,明天就是大四莘莘学子的毕业晚会了,看来,是该和这个共处了四年温床的地方说拜拜了。
众人不禁都有些伤感,开始畅谈未来。
最后发子提议,他说:“大家都诚实点,相互指责一下对方的缺点吧,一起住了四年,我们彼此是最了解的,有什么缺点就指出来,以后工作了,大家好反省,好改。”
小鑫:“发子,你得少抽烟,你烟瘾越来越大了,特别是和吉依一起后,尽量别让她抽二手烟。”
小广:“安哥,你不稳重,做事总浮于表面,这样不好。”
发子:“老牛脾气太浮燥,玩QQ游戏有时候竟气得恨不得扔电脑,这倔牛脾气,得改。”
安哥:“尧四,你做人以后别太小器,大学四年了,你从没请寝室吃过一顿饭。”
老牛:“小鑫,虽然我知道你喜欢姗衫,但你别总对她呼来喝去,毕竟人家是女生,脆弱,小事上的摩擦,你得让着她,你是男生,得有担当。”
还有鹏鸟……可他不在寝室!
相互一番指责,大家开始安静下来,认真的反思。
半晌,尧四从床上冒出脑袋,他说:“明天我请大家吃饭。”
可第二天,大家都没有去,因为在看毕业晚会。
晚会很精彩,全是大四学生自编自演,好歹混了四年大学,经验丰富,特别是小品,很有意思,爆笑连连。
言付娟在台上唱了两首歌,一首是《有没有告诉你》,她的声音像原声一样,透着丝丝沧桑,让人听得寂寥。另一首叫《言心》,那是发子写的词,发子在台下听得很有感触,还有落寞。
很快,就毕业了。
发子、吉依、尧四回重庆的时候,所有人都来送行,老牛来了,安哥来了,小广来了,鹏鸟来了,衫姗简简和125三个女生也来了。
大家相互拥抱,眼里闪着泪花,说着祝福的话。
老牛说:“发子,你一定要好好对吉依。”
发子说知道,大家保重。
然后发子牵着吉依的手,转身就走了。
发子听见老牛在身后抽噎,眼圈立马红了下来。
小鑫说:“发哥,有空常回贵阳来看看。”
发子没回头,那几个身影立在身后,他怕多看一眼真的会哭,他只管招手:“兄弟们,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
发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难受极了,他想,自己还没转身,就已开始了对他们的想念。
火车上,吉依傍在发子的肩,她说:“回重庆了,我们找份稳定的工作,买所大房子,要相濡以沫。”
发子轻轻点头,把吉依抱得更紧了。
后来,听说安哥离开学校的时候,方小如没有掩饰住自己的情感,抱着安哥哭,安哥也一脸的动情,像搂着心爱的礼物一般。这次,方小如终于接过了安哥的手机,安哥还吻了她的脸颊,吻她的时候,安哥说:“方小如,我等你毕业,等你三年!”
尾声
一年后。
小鑫工作调去了广州,很想念贵阳的衫姗;老牛考上研究生,前不久还找了一头母牛,母牛很善良;鹏鸟和简简准备结婚了,他们要合法同居;小广和125是高中同学,他们一起回了老家;尧四,则安顿在重庆,依旧欠大家一顿饭;而发子和吉依,相敬如宾,一切安好。
只是暑假的时候,发子去湖南出差,在火车站遇到了程龙,两人欢快聊了一个小时,都是回忆大学生活往事。程龙告诉了发子两件事,他说,他一直喜欢周沁,当初他送给言付娟的玫瑰,是托她转交给周沁的。他还说,古江发,其实言付娟很喜欢你。
程龙的原话是这样的:“言付娟一直很喜欢你,是周沁告诉我的,说言付娟喜欢你,有次她在公车上遇到了你和你的女朋友,下车后,言付娟一直闷闷不乐,她好像,还哭了……”
后面还说了些什么,发子没听清楚。
程龙走后,发子手机的电台里飘来一首歌,是陈楚生的《有没有人告诉你》,歌声寂寥而又沧桑,他孤单地唱着:
有没有人曾告诉你
我很爱你
有没有人曾在你日记里
哭泣
……
发子突然想到了言付娟,毕业晚会上,她也是唱的这首歌,她还唱了言心,歌声同样落寞:
言心彼心心不开
人寄它乡独徘徊
寸草本痴三月暖
如奈阳春醉菊台
月圆君思千里外
我本千里为君来
爱问红花笑何处
你把芳菲歇心怀
……
站台外,霓虹灯跳跃着,像暗夜城市的眼睛,此时此景,像极了贵阳的夜晚。发子鼻突然尖酸酸的,他突然很想回去看看,看看那个曾游荡了自己四年青春的地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