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女生们的议论,林家鱼侧脸去看那个站在胖榕树下的沐青朝,个子细高,皮肤黝黑,衣袖挽到肘部,一手拿着各种商口,一边向围观的人群推销着,在说着押韵的促销语同时,双眼灵活的闪着光。
与楚冽的气质完全相反,不是林家鱼好的那口,于是她笑着拿书拍打身边的女伴:“这种民工式帅哥,应该是你喜欢的吧!你去!”
“民工又咋样呢,人家贴心!你们家的楚冽能做到这点吗?再说我么美好和谐的社会主义就是靠广大民工的无私奉献……”
“得,民工哥哥最好,楚冽不好。”林家鱼忙让姐妹们打住。
林家鱼有一个小男友叫楚冽,俊俏且有不羁的气质,神似日本当红偶像锦户亮。与楚冽初交往的时刻,林家鱼像得了珍宝,带在同学面前看到大家发亮的眼睛,女孩子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可是又如大家所说,楚冽的帅气与气质只适合观赏,而不适用于男友这个称谓。
◆最难忘的十七岁生日
一个星期后的生日充分验证了朋友们的理论。
“楚冽,今天我生日你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可是宝贝,我来了几个朋友,真的走不开……”
“楚冽……喂?喂?喂!”
晚自习过后的学生宿舍灯火通明,在路灯与大樟树的光影交叠处,林家鱼猛烈地拍打着自己新买的冰淇淋手机。
拍得越厉害越能制造手机出毛病的假像,自欺欺人地证明是手机的问题而不是她的男朋友在她的生日当天非但不能陪她反而挂断了她的电话。
电话里传来嘟嘟的肓音,提醒着林家鱼此刻自己的滑稽。原地权衡了再三,她觉得就算将手机真的拍碎了,对自己没有丁点好处,于是她决定用暴走发泄,这样最经济。
林家鱼沿着不小的高中校园暴走了三圈,气喘吁吁后,还是觉得自己快被怨气撑破了。她跑出校门准备去连锁蛋糕店为自己买个蛋糕。
经过艺术班的宿舍楼下,发现搭建的葡萄藤蓬上面不知道是谁有雅兴挂满了各色各种形状的气球,白兔子,红公鸡,小马……
姐姐我快气炸了,这里竟然喜气洋洋。她一时怒起,用尖利的指甲将一个个气球扎破。随着一声声砰——的爆破碎裂声,她的心里便产生一阵快感。
“喂!!!哪个混蛋!”正当林家鱼扎得起劲,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怒吼,然后脑袋被汹涌猛烈地击打。
她头晕脑花地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到双手抱满吹好的动物脑袋状气球的沐青朝,一脸狂怒地瞪着她,用汽球追着她打。
“喂喂!喂喂喂!!”
“喂你个头,我回宿舍拿汽球五分钟的功夫,你就摧毁了我一晚上的辛苦劳动成果!”沐青朝气极,也不听她说话,只朝她猛打。
“沐——青——朝!!”不得已,林家鱼不得不使出从电视上学到的杀手锏:站在原地不动紧闭双眼大声地吼叫出他的名字。
这一声河东狮吼振聋发聩,果然起到了相当好效果。沐青朝放弃了追打,赶紧抛下汽球,用双手捂住发震的耳朵。
“你是?”
“姐姐我林家鱼!气球你吹的?是为你女朋友吹的吧?你可真有心!”林家鱼嘴里连珠炮式地问出来,彪悍的劲将沐青朝吓愣在当场,只见他开始猛点头后来又猛摇头。
林家鱼意识到自己太悍妇了,苦笑自嘲,自己在生人面前总是如此强大,而一面对楚冽就无论如何也硬不起来了。
“不好意思,我今天心情不好,将你的气球都扎破了。这样吧,我再帮你吹起来。”林家鱼说。她想自己并不是不讲理的人。
“你,帮我?”沐青朝惊讶地瞪大眼睛,见她点头,立刻两眼贼亮,发出狡黠的光芒。
不久,林家鱼便了解沐青朝为什么一见她要帮忙就是那种神色,因为她跟着他几乎吹了大半个晚上的气球,直鼓得腮帮子发疼。
由此,林家鱼度过了十七岁这个终生难忘的生日,吹气球吹到两眼发黑,头晕目眩时,她大咧咧地拍着沐青朝的肩膀:“兄弟,就算为了女朋友你也不用这么卖命吧……”
“收人钱财替人办事,没办法……”
“啥?”后面沐青朝后面的话在睡意朦胧中听不清了,林家鱼累极,靠着他的肩打起了瞌睡。
◆雪人与哭泣的地瓜
夏天到冬天有多漫长呢,林家鱼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与楚冽交往在一个夏天到冬天的时间,而在她生日过后的第一个冬天,她与楚冽分手了。原因竟是他原来一直有女朋友,只不过与她在一起的时候,用他的话来说,是与女友方惜然处在低谷期一时糊涂。
去他妈的低谷。去他妈的一时糊涂。思想有多远,就请你滚多远好吗。
看着楚冽好看到欠扁的俊秀面目,楚冽欲哭无泪。在他歉意地转身那刻,她想就算用烟头烫在自己身上,她也不会感觉到痛吧。
她想痛快地歇斯底里地给他一顿臭骂,可是对他实际实行的却是一个虚弱的笑,外交一个贱表情和一句说出后想咬舌自尽的话:“你真正喜欢过我吗?”
“抱歉。我们之间是不可能说爱的。”这是楚冽的回答。
当一个女生在问心爱的男孩有没有喜欢过她,也许是一生中最卑微的时刻了。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懂得,那一刻所要花费的勇气和力气。
因为不懂,所以一错过,便是,永恒。
听到楚冽的回答,林家鱼的眼泪变漫过了眼眶,她紧咬住下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初冬的第一场大雪纷纷扬扬地飘落,人们兴奋地看着眼前的城市一点点被白色覆盖。他们滑冰、打雪仗,堆雪人,刻冰雕……
林家鱼坐在公园的冰冷的长凳上,静静地看着周围的喧嚣和热闹。白茫茫的雪地上,有人在堆一个硕大无比的雪人。
一顶桌别林的高帽子,眯眯笑的黑眼睛,圆圆的鼻子,外加一个火红的围脖……远远地望过去,喜庆非常。
大功告成的劳作者站起身后,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半响,然后远远地走开,又是沐青朝!
沐青朝对他的女朋友可真好啊。林家鱼想。
果然等沐青朝离开片刻后,有一个漂亮的女孩一边接着电话一边朝雪人走过去,然后从围脖里取出一张卡,脸上是藏不住的惊喜加幸福的笑。
真是同人不同命呐,林家鱼呆呆地看着那个女孩。雪越下越大,长凳冰凉,她感到越来越冷,于是她大雪里号陶大哭了起来。
哭到没有力气,全身抽搐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冰冻到麻木的手指一热,睁开哭肿的双手,看清眼前的沐青朝,拿着一只烤熟的地瓜放到她的手里。
她接过他的地瓜,一边剥皮往嘴里送,眼泪又一颗颗地掉落,滴在地瓜上。
“你可真是个爱哭的地瓜。”沐青朝笑,用手轻轻地搓搓她的头发。
◆每个人都会有破茧成蝶的那一天
沐青朝继续到处推销着他成千上百的宝贝,并在节日里给他的女友们送上特别的惊喜。
林家鱼继续着她的地历政,楚冽不再是她的,高考还在等着她。而在那个雪地里送她一只烤地瓜的沐青朝,也不会让他有非份之想。
因为她看到,沐青朝每次为之制造惊喜的女生,都不是同一个人。高矮胖瘦可爱漂亮的,各具特色。由此可见,他沐青朝就是楚冽第二。谁说民工帅哥淳朴贴心来着,看沐青朝,花起来比楚冽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见那些女生每次在面对沐青朝惊心准备的惊喜时,露出那种开心幸福的笑容,林家鱼就为她们也自己感到心酸。
偶然在学校里碰见沐青朝,她都是礼貌的疏淡。
周末天气晴好,林家鱼拿着最弱的数学到图书馆自习室复习。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男一女激烈的争吵声。
“然然,你不要无理取闹行吗?”
“我就是要闹,你想怎么样?”
……
是典型性情侣间的拌嘴,教室的人闻声大多露出了然一切的笑容,却发现吵架的情侣正走了正来。
林家鱼一抬头,正迎上一脸无奈的楚冽。好久不见,他更清俊了。
看到林家鱼,楚冽显然也很意外,他尴尬地冲她笑笑,林家鱼面无表情地低下头继续看向课桌上的数学模拟卷。
方惜然也就是楚冽的正牌女友,冷漠地扫视下林家鱼,大声说:“我突然不想在这间教室上自习了,我们另外找一个吧。”
然后扭着纤细的腰肢率先走了出去,楚冽巴巴地跟着走了。教室里有人皱眉有人摇头。
这就是自己曾那样迷恋过的男孩,林家鱼没有抬起头来看他们,可是感到心脏像下午图书室的光线一样,在一点点地被切割。
夜晚的时候,林家鱼突然收到了楚冽的短信。那个名字早在手机里删除了,可是号码却熟悉得可耻。
他问她最近过得怎么样。
简直与言情剧里一模一样,怎么就没有一点新意呢。林家鱼苦笑着按下删除键。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总会接二连三地接到楚冽不咸不淡的短信,偶尔一个电话都被她视而不见听耳不闻了。
她曾经那么迷恋他,只要他在身边,便可以将全世界忽略。
她曾经哭泣着问他,有没有喜欢过她一点。
她曾经因想念他,在大雪里哭泣到抽搐……可是他不知道,这一切的一切过去了便过去了,今日的她哭过了,便不是曾经那个脆弱无助的她,便可以活得很好了。
她相信每个人都有破茧成蝶的那一天,疼过、忘了,便好。
◆据说吊带男即将带来新生活
将塔罗牌一字排开,女生迅速地从中抽出一张。
竟然又是倒吊男!猛得倒吁一口气,无限个回音扩展。
受表姐的影响,高二上半学期,林家鱼迷上了塔罗牌。可是最近她接二连三地抽到那张倒吊男,以致于做梦她都会梦中那张牌。
表姐预言她接下来的生活会稍有变化,跟这张倒吊男有关。
果不其然,五一假过后回到教室,林家鱼就看见沐青朝倒挂在窗台上应景,并且突然地跟她熟络了起来,对她的客套冷漠不管不顾。
还真没见过这么死皮赖脸的人呢,缠着校领导非得要从高二(2)班转到他们(1)班来,并且将课桌搬到林家鱼的后面。
所有的人包括林家鱼,都不得不对他的行为开始想入非非。
他对林家鱼异常关心,虽然是举动是突然的且动机不明,但也不排除他是突然喜欢上她的可能性。
沐青朝总是早林家鱼来到教室,帮她擦干净桌椅,然后雷打不动的早点,换着花样买,做足了男奴样。
每天受着沐青朝的糖衣炮弹,林家鱼偶尔也会想,自己是不是该考虑接受这个楚冽第二的沐青朝的第N任女友。
看来这次沐青朝是预备花大代价了,他几乎是做了近一个月的前期工作,才战战兢兢地向林家鱼发出约会的邀请:
“那个,林家鱼同学,请问这个周日能否有幸请你共去郊野一游呢?”
短信上的邀请生硬呆板地像做人民大会汇报,可关键的是,林家鱼竟然没出息地应邀了!
促销先生一般有着灵活敏捷颇具创意识的头脑,林家鱼期待着他别出心裁的约会场地,等到她被沐青朝带到植物公园时,便呆在门口又愣又窘了。
许久不曾来,植物公园依然是那样的热闹,红色的汽拱门、灯笼街,有着隔离人间烟火永恒的喜庆感。可对于林家鱼,此情此景只让她感觉到眼睛酸涩。
仅仅半年的时光,怎么就感觉恍若隔世呢。
半年前的那个日子天色灰蒙蒙的,微雨,她和楚冽相约在这里会面。那个时候的她莫名地被拉进学校的一个校友群,然后被群里的楚冽的妙语连珠迷得晕头转向。
“嗨,我是你的学妹。”当她单独敲开他的窗口,小心脏砰砰地乱跳好像要冲破胸膛。仅群聊了半月,楚冽约他在离校较远的植物公园见面。那时的林家鱼无法想到他找了这么远只为避开女友方惜然及其姐妹们的耳目。
看到林家鱼跳跃着朝他走来,他的笑容清澈而深沉,自然熟络地牵起她的手,感受到她指尖的微微颤栗……
该死,怎么又走神了呢?说好再也不去回想那些日子的啊。
“喂,S城有那么多的地,你干嘛带我来这?”林家鱼微微气恼地,斜睨沐青朝。
◆便利贴失忆后是否感到心疼
“你不觉得得跟自己所喜欢的人,走在鸟语花香的林荫间,是人生间最幸福的事情吗?”
这是沐青朝对林家鱼的回答。这也是半年前,林家鱼对楚冽说过的话。
连语气都巧合得像是复制约会画面,林家鱼瞪着他,半响说不出话来。
与沐青朝约会的时代正式来到,可是像中了魔咒,他带她每次去的地方,都是她曾与楚冽约会之地。
林家鱼看着身边的男孩,眉眼一样的干净,神情雀跃,却从未向她明确提出个交往的要求。她的心却在隐隐疼着,像如梗在喉。楚冽,究竟是为什么,让你的气息一直残留呢?
出神过后,侧脸看沐青朝,发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那是错觉吗?林家鱼感觉到有时候就算他对着她笑,都像是隔了海的火,熊熊燃烧却没有温度。
周末,他们去吃菠萝饭。装修明亮的店,进出大多为年轻人。
“我们也去记几句吧。”吃过饭,沐青朝对着贴满便利贴的记事墙提议。
林家鱼赶紧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要!”
沐青朝几次伸手去拉她,被她用力地甩开。他便不再执意让她写便利贴,只冷冷地看着她,静静对峙的几十秒,连空气似乎都凝固。
“我走了。”沐青朝说,他说的是“我走了”而不是“我们走吧”,林家鱼咬着嘴唇没再出声。
等到沐青朝起身走出了餐厅,她委屈地整个脸都埋在桌面上的臂弯里,泪如泉涌。她不知道为什么沐青朝总是在残忍地挑开她的记忆,而在这刻她才发现自己原来脆弱得不堪一击一堵记事墙。
如果记事墙上,她与楚冽写过的那些甜蜜的小句子有记忆,那么便利贴是不是也会像她一样感到心痛呢?
情绪正失控不已,突然感动肩头被人轻。林家鱼以为是沐青朝转回来了,惊喜地抬头,看到的是意想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