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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胤葵]

早上到学校的时候,没有看到小蓝。一直等到早自习结束,她都没有出现。一直提在嗓子眼上的担心终于稍稍有了回落的趋势,我一直在害怕,不知道见到小蓝后该说些什么。幸亏小蓝今天没有来学校,想想两个人坐在一起无话可说的尴尬局面我就毛骨悚然……等等,小蓝没有来学校? 啊,她怎么了?

后知后觉地抓到了重点问题,为什么小蓝没有来学校,是生病了么?慌忙掏出手机,飞快地写了一条短信息,正要确认发送的时候拇指却悬停在了空气中,我突然想起来了昨晚的那通电话。

合上手机盖,于是那条写好的信息自动消失。

小蓝,在那通电话之后,我突然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口气跟你说话。像以前一样么?

小蓝,现在我很担心你。

不可避免地在走廊里与夏岸相遇。面对面地看到他清秀的面庞越来越近,心里面迅速地划过他清浅而戏谑的笑。可是在他那双纯黑的瞳仁中,我却总是可以看到深沉而隐忍的忧伤。

我突然明白过来,从始至终都是小蓝在陪着我,在包容我。那个白虹贯日的午后,那个公交车上的邂逅,会不会只是我一个人自以为美好的恋爱故事,而对于夏岸,只是生活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个细节。但是小蓝于我而言不同,是真实的,明确不过的感情寄托。我真是个傻瓜,非要让小蓝难过才明白自己心里,和她的情义远远胜过那自编自导的相遇。

白虹贯日,不过是巧合吧。

低下头,与夏岸错肩而过。却在那个时候,听到了他低声叫我的名字。在心里快速地权衡了一下,我决定假装没有听见,于是不急不缓地按照原来的速度向着原本的方向前进,只是感觉身体有些僵硬而已。

下一秒,被人抓住了手腕。“喂,我在叫你,没听见吗?”

“啊,是夏岸啊,有事吗?”回头转身抽回手,动作一气呵成。左手却下意识地抚上右手手腕,那里残存着高于体温的温度,灼烧着我脆弱的神经略微地疼痛。

“你和左小蓝吵架了么。怎么今天没看到她和你在一起?”

“我们为什么要吵架啊?她好像是生病了。”

小蓝,昨天我挂掉电话后,为什么你没有立刻打回来?按照你的性格,不是应该大骂我的无理取闹才对么。你总是这样的纵容我,这可不好哦,会把我宠坏的。

放学后,我看到了等在校门口的夏岸。他看到我后露出了干净的笑容,指了指车后座示意我坐上去,“你是要去左小蓝家吧?我和你一起去。”

“好啊。”

半路上,在猎猎的风声中,夏岸突然开口说话:“之前是我在开玩笑,想要小小的报复一下左小蓝。对不起。”

“哦。”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报复她吗?”

“你不要告诉我哦。”

无论是多么亲密的朋友,也没有探听对方秘密的权利。总有一些事情,只想自己保存。更何况……就算要坦白心事,我们也要亲口告诉对方才行。是不是,小蓝?

左小蓝曾经说过,胤葵,只要你抬头就会看到我永远站在平行线的另一边陪你。

当时胤葵好像说,所以我一直就在你伸手就可以够到的地方。

蒲公英的旅行

Ⅰ、

沾染了暮色的校园在宣告着放学的铃声中重新喧闹起来,米陌拖着书包快要走出校门的时候,突然记起了夏小葵拜托自己的事情,于是调转方向,逆着人潮涌动的方向返回。

下午的时候,一向跟她少有交情的夏小葵却在课间的时候主动凑到了她的桌子前,于是在她抬头的瞬间一下子就被夏小葵只能用明媚来形容的笑容晃了眼。

——米陌,今天下午帝樱高中的交换生就要来了,你去帮我接待一下吧。

夏小葵说话的时候习惯拖着长长的、甜腻的尾音,这让米陌忍不住轻微地皱起了眉,以至于她没有及时反应过来夏小葵究竟说了些什么。

等她明白了前因后果想要拒绝时,夏小葵已经离开了。米陌的唇边浮起了一个无奈的弧度,想起来她刚才用的好像根本不是请求的句式,不是“你去帮我接待一下行吗”,而是“你去帮我接待一下吧”。

交换生的事情米陌大概是知道的,这是学校和日本学校进行的一项交流活动。老师选出了性格明朗的优等生夏小葵作为班级的代表负责一对一接待交换生的事情,可是……她似乎是嫌麻烦呢。

本来在心里怪着夏小葵没有诚意的措辞的米陌并没有打算帮忙,但是刚刚突然被涌起的强大好奇心控制住了心神,于是才决定去交换生们所在的阅览室看看。

透过落地式的玻璃窗,米陌看到阅览室里为数不多的人三三两两地分散在了不同的角落,想必是已经找到了分组对象然后开始相互了解情况了吧。安静地推门走进去,去校方负责老师那里查询分组,顺着名单找到了“夏小葵——秋川右介”的字样。

秋川右介?顺着老师指着的方向,米陌看到了那个独自一人靠在另一侧窗边抛着硬币的男生。抛起,接住,再抛起。却从来不看落在手心中的正反面。

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那个男生明显已经看到了她,因为他已经对她招了手,于是米陌只好回应地笑了一下。男生已经走到了她面前,也许是阳光制造了一场镜花水月般的错觉,不然为什么她会从他纯如夜色的黑瞳中看到浅金色的笑。

男生说了一句日语。米陌没有听懂,只是觉得他的发音格外的柔软好听。

因为陌生的语言而一下子愣住的女生,本能地脱口而出的是:“我……呃……不是夏小葵。”随后慢了半拍的理智才跟了上来,想起来和交换生沟通应该是用英语的。但是,说到英语口语水平……

出乎意料的,是男生接下来标准而清晰的中文,“我知道。”依旧是淡而清澈的声音。

米陌分了神,专心地寻找自他眼中消失的浅金色。然后在他眼底的倒影中察觉出了自己的唐突,于是慌忙错开目光,却依旧因此而红了面颊。

“我从小学中文,因为妈妈是中国人。”她没有问,但是他主动解释给她听。

“哦。”

于是米陌第一次感觉到,原来“温暖而美好”这样的语言也同样可以用来形容男生。

Ⅱ、

秋川看着坐在自己对面一直无聊得用叉子戳布丁的女生,思忖着应该如何才能打破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营造出来的诡静的气氛。

“喂,难道我们就要一直坐在这里么。”

听到声音的米陌终于放过了餐盘里惨不忍睹的布丁,抬起头来看着他,一脸无辜的表情,“还不到时间。”

下午他告诉她说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把我带出去,然后八点再把我送回来就可以了。于是米陌就带他去了自助餐厅,打算一直坐到八点就送他回去。

“米陌,你喜欢蒲公英吗?”

听到蒲公英三个字,柔软的笑在女生的脸上荡漾起来,“喜欢啊。原来在我家后面的草地上有一大片蒲公英呢,可是后来搬家了就再也看不到那样成群的蒲公英了。”

“米陌,如果你觉得不耐烦或者麻烦的话,就回家吧。”

“啊,没有。”以为男生是生气了,于是慌忙摆着手解释,但是看进他的眼睛仍然是一片安静的温柔。那样的目光,恰到好处地消除了米陌对陌生人有着的天生的恐惧。

“我们可以走了吗?”

“啊,好。”

秋川勾勒起了清浅的笑,带着明显不在状态的女生离开了自助餐厅。夜色已经越发地浓郁,风绕过脚踝有着冰凉的温度。

“应该往哪边走?”秋川看了看四周,然后低头问站在自己身边的女生。

“去哪里?”扬起脸,递上茫然的眼神。

“我送你回家啊。”

“哎?不是应该我送你回学校吗?”

“都这么晚了,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回家。”隔着袖子,秋川拉住她的手腕,随便找了一个方向就拉着她走,语气中揉杂了不容拒绝的霸道。

感觉到了女生的抗拒,秋川停下来,回过身面对她,“我先送你回家,我能自己找到回学校的路。”

“我是想说你走错方向了。”

虽然觉得这样不合情理,但是既然秋川坚持,那么米陌也就不再反对,让他陪着自己往家走。

“呐,秋川?”米陌犹豫地叫出他的名字,然后看到他对于她完全中文的发音没有任何抵触的表情,于是才敢继续说下去,“我看你在阅览室里一直在抛硬币,但是都不看结果,难道不是要决定什么事情吗?”

“真正能够决定命运的硬币,是从来不会告诉我们它要带我们到哪里去的。”跟着她在居民区前停了下来,看了看亮满了灯光的住宅,男生笑了笑,“你已经到了么。”

看到女生点头之后,秋川摆了摆手,“那么,再见了。”然后转身顺着来时的方向返回。

米陌在夜色中站了一小会儿,直到感觉到沾染着寒气的风彻底穿透了自己单薄的校服,才转身回家。

明明应该是我来照顾他的,怎么反倒被他照顾了?

但是秋川,我看到了呢,你眉眼间有着奇怪的忧伤。

Ⅲ、

下课的铃声刚刚才响过,英语老师意犹未尽地作了简单的结束语然后收起讲义离开。米陌拍了拍前面同学的肩膀,“麻烦你把笔记借我抄一下,刚才我有一点没记下来。”

从前排女生那里拿来了笔记,还没来得及说谢谢,就听见门口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米陌,出来一下,有人找!”

抬起头,看到了靠在门框上正在向教室里张望的秋川。

匆匆地跑出去,带着他到稍微远离教室的地方,才停下来面对他说话。

“为什么到教室来找我?”

“我饿了,让你带我去吃饭。”秋川双手插着兜,一脸风轻云淡的表情,“你是我的负责人,不找你我找谁?”

“我昨天只是代替夏小葵去了一下,我不是……”米陌试图解释,但随即便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哎?白天的时候你们不是应该在阅览室上课的吗?”

“我们不上课。今天的安排是去长城,他们都去了,但是我生病了,所以被留下来了。”

生病了么?米陌下意识地伸手去试探他额头的温度,结果被男生侧头避开了。讪讪地缩回手,同时视线也偏离了男生的眼睛,“我接下来还有两节课。”

“那么中午我再来,你要在教室里等我。”快速地说完这句话,没给米陌留出反应的时间,俯下身贴住她的耳朵,狡黠的声音撞击着她的发丝,“你别担心,其实我没生病,是骗老师的,我不想去长城而已。”

米陌发现自己竟然意外地没有脸红,似乎他是已经熟悉到可以做出这样亲昵举动的人了,被秋川推着回到了教室,然后又听他自作主张地摆手说着“中午见”,就这么开始了下一节课。

正在考虑着不知道秋川是不是能够习惯食堂的饭菜,突然有纸条传到了她的桌子上。展开看,是夏小葵的字迹:昨天谢谢你了,从今天开始我来负责交换生。

不着痕迹地笑了笑,看来刚才自己考虑了多余的事情呢,但是夏小葵怎么会突然又想要揽回这件麻烦事呢?米陌潦草地写下了回复,告诉她说中午秋川就会来。

上午最后一节课的时候,米陌看见夏小葵躲在课本后面偷偷地照着小镜子涂了亮晶晶的唇膏,然后老师刚刚走出教室,米陌就看见了秋川探进教室的脸。夏小葵很快站起来,迎了出去。

但是当米陌和同伴一起走出教室准备去食堂的时候,看见夏小葵气势汹汹地往教室里走,眼睛里似乎还含着湿润的晶莹,与米陌错肩而过的时候还狠狠地故意撞了她一下。

揉着发疼的肩膀,米陌转头去看,想追上去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却被人拉住了手腕,“米陌。”

顺着声音望过去,看到了秋川浅淡的笑容。

“你欺负夏小葵了?”张口便是质问的语气。

“没有。”秋川摊开双手表示他的无辜,“我只是跟她说我在等的人是你而已。”

米陌低下头叹了口气,然后拉着秋川去食堂。刚才夏小葵撞她的时候,她听见了她低沉而恶毒的咒骂:卑鄙!

Ⅳ、

——米陌,你到底是怎么跟秋川右介说的,为什么他只认准你一个人?

——米陌,我才是交换生的负责人!

——米陌,你这分明是鸠占鹊巢!

任由夏小葵挑起她好看的眉,米陌也没有半句回答。或者说,如果同样不知道答案,她该怎样回答?

夏小葵又去找过秋川几次,可是全部被秋川冷着脸打发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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