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地牢冤魂
内心默默说道:“静王妃又如何,头顶这耀眼的光环,世人都知道不过是个摆设罢了,我连自己的小生命都保护不了,何来去救一个大男人呢?”
落寞和渺小的震撼,像丝弦悄然的弹奏起一曲疲惫的哀婉声。
敲门声起。
“这么早,是谁呀!”
木门推开,晨曦暖洋洋的照了进来,给这个寒冰的屋子增添一丝暖意。一个俊朗的身影闪了进来。
素心慌得叫了一声:“大将军!”
刚要开口禀告。却被漠风止住,他踏步进入西屋。
见到婉离的那一幕,他白净的脸上一阵微红,那白袍之上绣着金色的团花,显得神采奕奕。婉离不敢看他的眼,她害怕见到他那如水的双眸,她会渐渐迷失自己,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她在圆桌前坐下,皓腕拿起银色的小勺,搅动着红枣粥,热气蔓延开来,拢住了她的脸,看不清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白袍静立,弯腰一拜。
“漠风见过王妃,王妃身体可好些啦!”剑眉斜插,风波婉转。
“好多了,多谢将军牵挂。大将军,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婉离直直的看着碗中的红枣。
漠风黯然一笑。
“王妃,你不用说了。你的心事漠风明白,漠风此次前来,是跟王妃道别的。别无其他。”无比怜爱的光看着婉离。
雾迷了婉离的眼,风的话震撼她的心。他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他明白自己的苦。
他近在咫尺,心却不能靠近。她痛苦,他亦痛苦!
他来道别的。他要去哪里?
在这个颓废的庭院,她只有他一位客人。娇唇一咬,通红。内心酸楚,眼眶泛红。低头看着那渐渐冷却的粥。
轻声问了句:“大将军要去哪里?”
那轻柔的莺语里,包含了关切,透露了失望。
他走进她的身旁。对着可心和素心道:“你们先退下吧!我有几句话要单独跟王妃说!”
素心拉着可心快速的走出西房。
他忽的从背后抱住她,修长的臂膀环绕着她微微颤抖的双肩。他感受到她的无助和凄婉。
“大将军,请你放珍重些!”
婉离猛的起身,用力过猛,头碰到了桌沿,双眼冒着金花,晕倒将至。那修长的臂膀赶紧将她扶住。
连连说道:“对不起。王妃!我是……情不自禁!请你原谅!”
婉离挣脱开来,走到窗前,拉开粉色的纱帘。那粉色的花骨朵含苞待放,静静地看着。
“大将军,请收起你的情不自禁。婉离不配。婉离是一个低贱的人。不值得大将军如此!”
“不!”一声低叹。
温润的掌心捧住她粉嫩的唇。他低着头,看着她苍白的容颜。“王妃在漠风的心中永远都是那高贵的公主。王妃切莫妄自菲薄!”
芊芊素手用力的扒开那温润的掌心。
四目对视。二目有情,二目生恨。
“大将军,你还是快走吧!难道你不害怕王爷么?”
寒气从贝齿间传来。
婉离痛下决心。自己抵死的挣扎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却崩塌瓦解。她的眼前浮现那如深潭的眼眸,那隐隐生风的寒光。
四目收回。
漠风怔了一怔。内心无法平复。
“王爷今日一早去漠北军营啦,估计回来还要些时辰。”
“漠北军营。”
婉离喃喃念道。不经意地说道:“漠北军营的地牢是不是关着一个人?”
漠风呵呵一笑。
“漠北军营的地牢里关的可不只一个人啊。王妃怎么关心起军营来啦?”
婉离恍然回神。道了一声。
“哦。现在满城的百姓都知道,王爷将天星丝绸坊的少东家抓到了漠北军营去啦!”
“哦?你说的那个人是他。怎么?王妃,你认识他么?”漠风满脸的不解。
低迷的眼看着那粉色的花朵。思量一下。莞尔一笑。如同开放的花朵。是那样的平静,又是那样的璀璨。
“不认识,随口问问!素闻大将军宅心仁厚,怎么在这件事情上袖手旁观呢?我听说那少东家并无什么大过错。”
桂嬷嬷那最后一刻慈爱的光照耀在她的心上,她的脸上显出愤恨。这个嗜血的暴徒。为了能掩盖真相,竟然将一个个无辜的女子群魂离散,丧于剑下。
而今竟然将一个手无寸铁的商人抓到那阴森森的地牢里,他的心为何总是这样跋扈?自己的一生难道注定要跟这个恶魔在一起吗?她不寒而栗。愣愣的看着漠风。
漠风淡淡说了句。
“王爷决定的事,谁也阻止不了。除非……”
“除非什么?”
婉离急切的问道。因为自己害的那么多青春的生命失去光彩,那么这个间接因为自己而被打入地牢的人若果再发生意外,自己真真是罪大恶极啦!
漠风看着这张紧张而憔悴的脸,害怕说到那个人,想了一想。
说道:“王妃,如果你真有心要救此人的话。那我就去试试好了。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说服王爷,运气不好的话,那他就只有听天由命咯!”
这是一个什么世道!这是一个什么王朝!
一个人的生命被另外一个人紧紧的拽在手心。生还是死,竟取决于一个人的心情和喜好!
婉离本来就身体羸弱,加之如此气火攻心,眼前一黑,栽了下去。
扶她上塌的那一刻,漠风发现自己的心房已然打开,无法在关上心门。他替她盖好锦被,低头耳语。声音柔润似水。
“婉离,等着我从西域归来。好好保重自己!”
睫毛舞动,似是回应。
林皓月睁开疲惫的双眼,看着衣衫褴褛的自己。那肌体上累累的伤痕诉说着一个不屈的灵魂。
他疯狂地用鼻子呼吸。
嗅到空中那污浊血腥的空气。在这个潮湿而又昏暗的地牢里残喘着。
沉重的铁门被打开。哐当又一声关上。
铁踏声起。林皓月疑是自己的幻觉。
那高大而又冷酷的身影透过昏暗的油光出现在他的眼前。
“呵呵。林少东家,你还真是命硬呀!这么多天过去,你竟然还活着!”邪魅的声音响起。双手被捆住的林皓月抬起头,倔强的将背挺直。那皮肉可以伤透,唯有那不屈的脊梁什么也压不垮。
他星眉一挑,嘴角微微上扬。
“静王爷,不好意思。我还活着!这恐怕让王爷失望啦!”
那说话的语气竟与某人惊人的相似,静王傲天浓眉倒竖,面色发黑。凶光四射的眼睛看着这个抗旨的商人。
终于将那冷冽的目光停留在那苍白的脸上。
“是吗?林少东家,本来我想今天就放了你!现在看来不得不延期呀!”
“悉听尊便!朗朗乾坤,终归有说理的地方!静王,如今还不是你傲天的天下!由不得你胡来!”
林皓月头脑一昏,将傲天内心最痛的隐伤撕裂开来。
她也这样说过。
“静王万人之上,可终究是一人之下!”
这个人就是带给自己无尽的耻辱的那个人,妒火在这一刻点燃,开始在这个幽深的地牢里燎原。
“来人,给我打,狠狠地打!”
皮鞭沾满青盐。落在那已无完肤的肌体上。疼痛迅速的扩展开来,林皓月咬紧牙关。鲜血开始新一轮的涌流。
兵勇们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傲天坐在椅子上,眼神射着疯狂的凶光。他今日这场突如其来的爆发,实则郁积已久。眼前这个可怜的人不过是那个人的替身罢了。
“珰”
一声清脆的声音在这个污浊的空气中传播开来,一道翠绿的光迷了那打手的眼,和着血红在傲天眼前飞荡。
林皓月低下他倔强的头。昏死过去。
“王爷,他昏死过去啦!”打手怯怯的看着他。
傲天顺着那光亮来到林皓月的身旁。血葫芦一般的林皓月已毫无知觉。
那一抹细红分不清到底是血还是绳。只有那通透的亮光告诉他这是一块质地无比坚硬的玉。傲天寒气逼人的大手拖住那翠绿的亮光。慌得透不过起来。
“王爷,大将军来啦!”兵勇急急禀告。
傲天继续看着那亮光。“哦”了一声。
漠风走进地牢,即刻感到一阵莫名的心伤。他疾步走到傲天身边,看了一眼那昏死的人。脑海之中又出现那哀婉的脸庞。自己来迟了一步!
“天哥!人已经昏死,不如先将他放下来吧!”
他无可奈何的劝阻道。
傲天没有理会。对他说道:“风弟,你认识这个么?”
手中托着的那带有隐隐血迹的玉在漠风的眼前晃动。漠风仔细一看。内心一阵颤动!
傲天暴怒的脸触动着,疾步走进水缸旁,端起一瓢冰冷的雪水,猛的向林皓月泼去。
漠风还沉浸在刚才那一抹绿色里。
“滋滋”雪水进入那沾盐的伤口,林皓月一阵抽搐,惊叫起来。
漠风大声说道:“天哥,够了!”
傲天砰的将水瓢丢进水缸,溅起一阵针狂怒的水花。
“说!这东西哪里来的?”
阴毒的眼神望着那通透的玉光。
漠风也一脸的惊奇,来到林皓月的身边,镇定地问道:“少东家,你快说吧!所不定可以救你一命!”
林皓月灿烂的星目冷冷一笑,鼻息传来微弱“哼”的一声。
“我林家富甲天下,什么东西买不到!这不过是我发钱买来的。怎么,静王对它感兴趣?”声音虽然微弱,却没有一丝屈服!
他又看到那流着血泪的女子在他眼前闪动。
“天哥,不论这东西他是怎么得到的。我们都应该放了他!先皇遗训。你也是知道的!”
漠风细细的劝解道。
他看了看这个儒雅俊朗的商人,此刻已是体无完肤,鲜血横流。血肉之躯,怎经得起如此酷刑。
自打北伐归来,天哥就好似换了一个人,嗜血残暴。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傲天好似没有听清他的话。
这泛着绿光的东西好像深深刺痛了这个冷酷之人的心,傲天开始狂躁起来。
那怡红院中闪动着的光晕使得他头晕目眩,他眼前被绑的这个人好像就是那高高在上之人。他压抑着,他悲戚着,他强忍着。
怒火终于在这一刻暴发。
他拿过打手手中的皮鞭像那已奄奄一息的人儿狠狠的甩了过去,“啪”的一声在那白袍之上落下。
傲天惊道:“风弟!”
漠风不知何时已站立在林皓月的前面,伸出修长的手臂挡在了他的面前。
肩头的白袍已裂了一道口。微微有鲜血渗出。
“风弟!走开!今天我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傲天狂啸道。阴毒的眼神发出狼一样的幽光!黑色的瞳孔渐渐地血红一片。
“天哥!你醒醒吧!难道你忘了先皇的遗嘱吗?你难道忘记了先皇驾崩的那一刻对你说的话了么?”
漠风望着这发疯的暴徒,不得不大声的说出来。为了这个快要被打死的人,也为了那个让他心痛的人。
这大声的呼喊,如同漫天的雨水将傲天心中的怒火熄灭。血红的瞳孔开始渐渐转黑,深邃的眼眸望着漠风身后那个奄奄一息的商人。
他不是“他”,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就算他是“他”,自己又能奈“他”如何?
十里长亭。
苍凉如水。
铁蹄声声,旌旗蔽日。
漠风望着十万铁骑,眼神淡然。长亭外,古道边,佳人何在?
“嘚、嘚”的马蹄之声,越来越近。
傲天骑着黑色的飚风而来。坐在马上,一袭金色的蟒袍。
双手抱拳,对着漠风说道:“风弟,天哥祝你此去旗开得胜,凯旋归来!”那眼神之中透露着遗憾。
漠风轻轻一笑。那一抹晨曦照耀在他古铜的面皮上,泛着光。
“天哥,放心。风此去一定要让那西域匍匐在我天朝的脚下。一定不辜负太后和皇的厚望!”漠风双手亦紧紧抱拳。
值令官端来酒水,对傲天唤了一声:“王爷!”
傲天翻身下马,漠风亦下马。
端起酒杯,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