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望着她惨白的脸,展令扬紧紧的握紧拳头,哽了哽喉却只嘶哑着嗓子说出这三个字。
除了这短短的三个字,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明明打算不要他们的性命了,明明打算不在她面前血腥的杀戮了。但是当他看到那个在她背后跃起的身影时,他的心都不跳了。空白的脑海中就只充斥着几个字:杀了他!
他这样想的,也真的这样做了。一件在黑道中在平常不过的事情,为什么现在他会感到浓浓的愧疚。
为什么当看到她受伤的那一刻,他的心就随着疯了。
这种恐惧的感觉,这种害怕失去的感觉,这种舍命都想要保护一个人的感觉,这种行为完全濒临疯狂的感觉,从来都没有过。
“我们回去吧,我想回去了。”
捂着还有些反胃的胸口,花解语惨白着脸擦了擦嘴,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子。拼命的让自己不去看地上那一片片血流成河,身体分离的尸体,和那躺在地上尚有一丝声息,苟延残喘的人影。
只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会昏厥过去。
“你是不是,觉得这个样子的我就像一只残暴的野兽一般,让你充满了浓浓的厌恶,甚至有些避之不及?”
望着她起身离开的背影,站在原地的展令扬并未挪动一寸脚步,反而有些自嘲的扬起唇角,深邃的眼眸却一片黯然。
“没有。我没有厌恶你。”
颤抖的声音让他周身一震,内心竟掀起一片波澜。
“因为我不了解你们的世界,所以不可以对你们黑道的做法做任何的评论,不过,谢谢。如果刚刚没有你的话,也许我早就死了。”
花解语静静的转过身子,黑亮的眼睛投过一丝感激的眼神,轻轻颤抖的身子却泄露了她并未从刚刚的恐惧中解脱出来。
是的,当看到那个身体分离的身子,她真的吓呆了,吓坏了,吓怕了。吓得她忍不住全身颤抖,忍不住那涌上心头的呕吐感。
从没有想过,一个人的死法可以如此的惊悚,如此的恐怖。更没有想过,当一个人毫不留情的挥刀而下的时候,他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情形。
他害怕过吗?他痛恨过吗?他后悔过吗?如果这是他从小就经历的事情,她实在无法想象,他过的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生活,每次杀戮过后,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他会做恶梦吗?会讨厌这个嗜血的自己吗?还是他早已被黑道的习惯所催化,而忘记自己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一个无情杀戮的机器?
“就算你们有讨厌我,但是你颤抖的身子却在告诉我,你在害怕。”
展令扬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便利落的脱下身上黑色的衬衫披在了花解语身受刀伤的后背上。随即一把将她颤抖不止的身子拥进怀里,幽红色的眼眸里满是疼惜。
明明在害怕,明明在发抖,却还要装作坚强的样子,死死的挺直腰杆,真是一个让人心疼的小女人。
“是的,我在害怕,我很害怕。可不可以不要再,不要再如此血腥的杀人了?就算他们要的是我们的命,但是凭着我们两个人的力量,还是可以打得过他们的对吗?”
靠在他穿着黑色背心的胸膛中,仿佛在发泄内心的恐惧一般,纤细的指甲紧紧的抠进他健壮的手臂,内心的惊恐丝毫有增无减,就连牙齿都冷得格格作响起来。
“是,以后我不会再当着你的面杀人了,更不会轻易的杀人。”
宽厚的大手轻轻的安抚着她颤抖的脊背,感受着胸口的衣襟慢慢的被水渍浸湿,展令扬一脸保证的说道,内心却充满了深深的无奈。
黑道的游戏规则向来是胜者为为王败者为娼,这是义父从小告诫他的法则。在面对敌人的时候,千万不能心慈手软,因为你一时的犹豫与疏忽,可能就此倒下的就是你,而不是对方。
对于这种冷血的法则,他又怎么可能没有怕过,没有厌恶过?在他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他独自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嚎嚎大哭了一场,可是哭过以后,照样还要拿起手中的利器,残忍的做一个冷血无情的刽子手。他没有办法,更无力改变这一切,只能昧着自己的良心,垫着脚下如山的尸体一步步的向上爬去,才可能坐到今天这个位子。而一颗颤抖的心,也越发的对这一切变得淡漠起来。
可是内心深处,他真正羡慕的,却是平凡人的生活,像耀一样,做一个光明磊落的男人,做一个商界的霸者,可是这一切,似乎根本就由不得他来选择。这种无力感就像为人子女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一般。
而他真的很庆幸,这帮人今天只是带了刀棍这种不足以致命的武器。如若今天他们身上带着的是枪,恐怕他们两个人根本就无法全身而退的离开这里。
他不是没有见过女人哭,但是今天她的泪水,却真正的让他意识到自己那罪恶的灵魂,那无法洗清的血腥。残暴如兽的他,甚至害怕玷污了她眼睛里的纯净。
“我们回去好吗?带我立刻这里好吗?”
细弱蚊蝇的声音从他怀里发出,展令扬轻轻的皱起眉头,随即一把横抱起怀里的花解语,转身大步的朝不远处的车子走去。
是该早点离开这里了,不要说这帮人的身后是否还有更多的后续人员会赶来,单只她那流血不止的后背,也让她煞白的脸色维持不了多久了。
对不起。
望着怀里脸色苍白,因为疼痛而紧紧闭着眼睛的花解语,展令扬再度在心里轻轻的低喃着。